两湖赈灾的银钱是由万宝阁联手诸多有合作的商会一同出资的,并且领头的就是江浅夏,这事儿一般人不知道,但身为户部尚书的沈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事实上,此时在他书房的书桌上,就放着一封还没想好是否要往上递的奏折,上面弹劾的,就是“替天子、朝廷赈灾”的江浅夏。
听着很古怪对吗?为什么明明是江浅夏带头往外拿钱,又全数花在了灾区难民身上,可还要被弹劾,并且是僭越、大不敬的罪名呢?
因为责任和权利,她统统没有。
救济灾民是皇上的责任,皇上可以派任何人去处理,自己甚至连难民的面都见不到,但这确确实实是皇上的责任,他是天子,有责任担负自己百姓的命运。
得到百姓的感激和顺从,便是这责任带来的权利,这是顶天大的权利,是皇帝之所以为皇帝,之所以被成为九五之尊的根本。
而江浅夏,一个皇帝的臣子,却担负了皇帝要背负的责任,承了皇帝才应该得到的感激和顺从,这便是大逆不道,便是僭越了。
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江浅夏,就盼着她什么时候才能因为皇上的宠幸,而出大漏子,好让他们一下子就把她高高在上的权利、名望给打下来,给自己出口气,也顺便打击一下将门的威势。
可现在呢?
复杂的看着淡笑不语的江浅夏,沈安疲倦不已。
“常瑞贵女,好心性,好谋略啊……”
笑容转淡,江浅夏偏头看向窗外,淡淡道:“沈大人突然夸奖我,倒要我不安了。谨守臣子本分,能出力的时候出一把力罢了,何德何能得沈大人如此夸奖?”
“是啊,谨守臣子本分……” 叹一声,当着江浅夏的面把那封还没能见得了天日的奏折给撕碎扔到一边,沈安拿起那一叠欠条,沉声道:“贵女递上来的欠条数目太过庞大,大乾近两年诸事烦杂,国库空虚,一时半会儿还凑不齐这
数目。”
睨他一眼,江浅夏哼声道:“沈大人可别把我当平头百姓忽悠,深秋了,秋赋早应该从各地往上报了,您这时候跟我说没钱,过分了点吧?”
“秋赋确实在统计了,但各地州为了留钱买粮,防止冬日到开春这段时日有什么不妥,所以大多也打了欠条,等明年春耕顺利进行后,再把钱财上缴国库。此事,皇上已经应允了。”
“不是吧?这么坑!那我这边怎么办!”
这下江浅夏是真傻眼了,虽然赈灾凑钱是权宜之计,但这权宜着权宜着,钱最少要隔大半年才能拿回来,先不说损失多少利钱,没了这笔资金,连万宝阁都难熬过冬,何况那些更小的商会呢?!
第一次看她急了,沈安心里舒坦的厉害,要不是怕撕破脸皮,他都要当面笑出声来了。
“呵呵,反正老夫这儿是拿不出贵女要的钱来了,不如贵女去宫中问问,看皇上有何指示?”
话音刚落,沈安就错愕的看着江浅夏撩起裙摆,火急火燎的窜出去,连招呼都没打,连跑带跳,大呼小叫的让无涯准备车马,立刻入宫。
出了沈府,无涯把马车赶的飞快,穿街过巷直奔皇宫,奔驰到皇城脚下时,还差点被禁军以为是什么歹徒,要调强弩手来把他们乱箭射死再说了。
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当成靶子,一看到地头了,江浅夏提着裙子就跳下马车,飞快往里冲。
看清她的容貌,禁军很识趣的给她让开一条道来,有眼力劲的内侍,还给她弄个抬步撵——路途遥远,坐步撵可比她自己跑要快多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皇上人在您这儿不?快来给微臣做主啊!!!”
正在抄经的长孙皇后听见江浅夏的声音,微微惊喜的抬头,就见她直接闯过宫女内侍的阻拦,一阵风似得闯了进来。
进来不忙着行礼,就在她宫中窜出窜进,没找到皇上,一张小脸苦了下去。
“常瑞,你怎么跑本宫宫里来找皇上了?呵呵,今天刚回来吧,先坐下,喘匀了气跟本宫说说,有什么事儿能把你急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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