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顾南均喝了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流至胃里时燃起一阵灼热感,「向阳,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处境不是为了要你做些什么,我只是想找你倾诉心里的苦闷罢了。」
「顾南均,我去美国之后,你和小悠搬到我家住吧。」向阳无视顾南均的坚持,继续说下去,「反正之后那间房空着也是空着,我在和爸妈说一声,你们就放心住进来吧。」
于向阳而言,朋友就是愿意在对方落魄的时候伸手拉他一把。
而如今既然他有这个能力,他自然是愿意帮助他们跨过眼前的槛。
「不必了。」顾南均摇摇头,婉拒向阳的好意,「我不想欠你什么。」
「但我不想看你们过的这么痛苦。」
「现在的苦只是一时的。」顾南均看着酒杯里的液体,淡淡地说:「总有一天,我会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在徐莐悠的面前。」
只是顾南均自己也不知道,眼前的日子究竟何时才会到一个尽头。
离开酒馆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北方夏日的夜晚不如白天炎热,温度凉爽舒适。
顾南均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好,喝光了两瓶烈酒都不见醉意,向阳不怎么爱喝酒,意思意思喝了几杯,最后索性就把酒杯搁到了一旁,开始喝起果汁。
两人走出酒馆时意识都清楚的很,顾南均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本是想喝酒消愁,没想到几杯黄汤下肚,加上和向阳谈起了这阵子歷经的种种,一颗心倒是更愁了。
顾南均坐在巷弄里的台阶上,燃起了一根菸,抬首望着一片漆黑的苍穹。
「还抽?真不要命。」向阳皱了皱眉。
「一天也就一根,死不了的。」顾南均吐出一口云雾,「以前只有心烦的时候才会想抽,结果现在每天都觉得心烦。」
向阳看着顾南均忽然有些感叹,他觉得他变了很多,从外表至心灵都显露出彻底的疲惫,与过去光芒万丈、气宇轩昂的模样大相逕庭。
凝滞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铃声,顾南均从口袋里抓出了手机,看了眼萤幕上头的名字,微微拧起了眉,犹豫数秒,最终按下通话键,「喂?明天晚上?好知道了。」
向阳见顾南均讲电话时的表情稍微严肃,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刚才在酒馆里顾南均都和他说了误入红苑的事,以前刚来竹北时,他时常听闻这座繁华的城市背后有多么不堪,如今自己的好友却糊里糊涂的进了最危险的黑帮,他听了实在为顾南均捏了一把冷汗。
顾南均一掛下电话,向阳忧心忡忡地问:「是红苑的人打来的?」
「嗯,听说是和隔壁城里的黑社会起了衝突,他们要我明天去郊外的河堤那帮忙。」
这事是上週和大高在他住的旅店顶楼谈话时,他答应下来的。
「帮忙什么?交货?打架?」
「不知道,说是帮忙凑人数的,毕竟他们那种黑道不管和谁起了衝突,人多总是有利于情势。」
「你别去。」向阳收拢的眉毛始终没有舒展过,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是最后一次了。」菸雾从鼻息间吐出,顾南均露出牙齿,淡淡地笑着,「酬劳一万,我拿到钱后就不干了。」
「那种场子不是开玩笑的。」向阳知道顾南均的性子,和徐莐悠是一个模样,铁下心来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但他没因此放弃,依旧苦口婆心的劝道:「一不小心是会闹出人命的。」
「我不会有事的。」顾南均将菸捻熄,伸手拍了拍向阳的肩,要他别担心。
向阳没其他办法,只好搬出徐莐悠来,「你去了我就告诉徐莐悠。」
「不许告诉她。」顾南均立刻沉下脸色,他不想让徐莐悠担心,「向阳,你别管我。」
墙边高掛的一盏灯泡闪烁着微弱的光线,正好映在向阳的白皙清俊的侧脸上。
他神色忧虑的望着靠在墙边的顾南均,怎样都阻止不了顾南均的决定。
恶意在万籟俱寂的夜里逐渐蔓延。
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缓慢地将他们每个人都推向无尽悲伤痛苦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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