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悬鱼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还是个心气高傲的少年剑客!每每被他克扣了财物补充公库,竟然从来没同他动怒,更没对他动手过!
田豫心中敬服,因此就生了几分内疚,觉得私下里待她更亲近些才好……但钱财上还是不能放松!比如说那个校尉,那个赎金也不该独吞哇,最好是让他家人将银钱折成粮食运过来……
田豫脑内的陆悬鱼品行清高,心地仁厚,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但实际上,扒掉这些滤镜的陆悬鱼正在心里偷偷给他记着数。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跟黑刃嘀咕,【他又不是为了自己敛财,不好跟他吵架,但早晚我要打他的闷棍,给他装麻袋里出了这口恶气。】
【……然后呢?沉河?】
【……那太凶残了,倒也不必。】她想想,用那种十分肯定的目光看向了案牍劳形的田豫,【且先装着,早晚有用。】
第108章
田豫兢兢业业地在博泉干了几天的活,把所有战利品都记录造册,替她安排得井井有条,当然,代价就是拿走了战利品总额的三分之一。
……甚至连她怀里的小金饼也没藏住。
以至于望着那个清瘦的背影离开时,她心里翻涌着两股南辕北辙的情绪。
一种是想将他留下,继续给自己算账;
一种还是将他留下,套麻袋打一顿出气。
鉴于两个愿望都很难实现,她决定搓搓脸,先将它搁置在一边,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家业。
二爷给她留了一百五十名冀州兵,精壮老实,可以当主力使用;
二十名涿郡老兵,沉默寡言,忠诚可靠,现在她有了足够的什长行长了;
几名工匠,十几名学徒,精细活做起来还费力,但修理营地内的各种设施还算凑合;
藤牌、短弓、手戟、长矛、环首刀各若干,足以将她的这支军队组建起来,当然兵种还是不齐全,但已经相当体面;
皮甲五十副,给营中的小军官们穿,铁甲两副,她是不穿甲的,但还是珍之重之地收下准备当传家宝;
战马五匹,驽马十匹,驴、骡、牛若干,其中有好几匹骡子是二爷坚持要送给她的,原因无他……刘备穷,因此这哥仨没什么好马骑,二爷只有一匹战马,重视程度差不多也是当传家宝供起来那种,毕竟这匹马累到了饿到了需要换马时,其余驽马简直看都不能看,二爷就只能挑匹健壮骡子来骑……
因此她慷慨地将韩固的坐骑送给二爷时,二爷还推脱了好久,最后好不容易收下,就坚持着将那几匹骡子送她了。
……其实她既不是关公粉丝,也不准备混黑白两道求关公保佑,她就只是不习惯马上作战,留着一匹好马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刷一下二爷好感度了。
除此之外,作为开业大吉的贺礼,也可能是白蹭了一点之后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馈,三爷和刘备也送来了二十个可靠的部曲老兵,还有五个识文断字,能帮她干点杂务的小吏!
天气在一天天变凉,但博泉一天天变得热闹起来。
她这里有五十涿郡兵、一百五十个冀州兵,以及小吏、工匠、游侠、残次品若干,加在一起竟然也有三百人,备备的老兵送过来时,她的旗帜也改好了,给“韩”字涂掉,上书一个“陆”字,风一起,飘扬在农庄上方,就特别威风。
不过她还是个白身,这件事有点尴尬,刘备也曾经问过她,要不要他帮忙给青州刺史田楷写个文书,表她一个校尉之类的职务。
鉴于现在小皇帝蹲在长安,在李傕郭汜的层层包围之下,诸侯们想封自己手下人当官都是先斩后奏,先封官,后送表,也不管朝廷什么看法,有章盖章没章意思意思也行,她觉得这个程序就先不忙走了。
……毕竟就盖章这件事而言,她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但比起这种虚衔,她最重要的事还是如何喂饱这三百多张嘴,毕竟这里有了军营之后,逐渐就有周围的流民开始向这里聚拢,企图通过和士兵们做一点生意来讨点饭吃。
不给士兵们饱饭吃是不行的,不给士兵们发饷也是不行的。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都已经领兵的人了,怎么可能回头去打工。做生意又不会做,就只能劫富济贫维持一下生活。思前想后,她决定跟暂时没回博陵的肉票们联络一下感情,问问到底是哪一家豪强这么爱打小报告,把状告到了博陵郡守那里?
确定了是哪家豪强牵的头,又送走了这些俘虏后,她点了几十个精壮老实的士兵,带着就出发了。
那位爱打小报告的豪强离博泉确实不太近,要走个几十里才能走到,晚上还下了一场雪,因此第二天顶着风雪往邬堡去的路上,她喝了一肚子的冷风,也就攒了一肚子的气。
这一肚子气在远远见到邬堡时暂时寄存了下来。
一列长队自邬堡而出,目测至少有百余人,赶了大概二十辆车,浩浩荡荡,十分壮观,为首的骑在马上,那个穿戴打扮十分奇异——大氅没什么问题,标准的士人装束,衣服鲜红鲜红的,这也还算说得过去,头上那个发冠就很奇怪,有点像她以前见过的巫师那种羽毛球帽子,手里还拿着一只节杖,周围的人还对他毕恭毕敬。
……看起来有点神叨叨的。
“那是什么东西?”她指着问。
周围的士兵们都没见过,只有一个跟在她身边的游侠儿回答了她。
“看着好像丹杨那边的僧人……”
“……啥?僧人?”她瞳孔地震,“僧人?”
她当然知道什么是“僧人”,但东汉时期就有和尚了?
当然,阿弥陀佛也不能阻止她打劫的脚步,那支队伍走出去十里,她悄悄跟了十里,然后就冲上去直接横在路中间了。
队伍里几乎都是豪强家的健仆,见到她带着几十号人围上来,脸色立刻变了。
“大……大胆!你这贼子,知道这是……这是……也敢如此无礼么!”
为首的那个“僧人”手一挥,制止了那群仆役,一夹马腹,上前了两步。
“尔有何事?”
“你这队伍,”她说,“是从哪来,往哪去的?”
“安平崔氏献资财于渤海,”他抑扬顿挫地说道,“欲修浮屠寺,以表礼佛真心,你怎敢阻拦?”
她看看这个僧人,又看了看这支车队,满载了粮食、牛羊、银钱、布帛、药材、以及油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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