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将军这是采蘩去了吗?”
……张辽和她互相看看。
……她这文盲就得仔细想一下,陈群到底在说个什么。
……然后她理解了,她应该说“不,我是同文远去看马了。”
但纪律委员板着个小脸问,她凭啥要好声好气地回?
“嗯,这个也算不治行检吗?”
陈群那张雪白的小脸一瞬间好像发青了。
眼睛也瞪大了。
“悬鱼这里有事要忙,”张辽嘴角一翘,“我先回营了。”
“好,那些马——”
台阶下的青年将军好像终于又有点开心的样子,“我去寻国让便是。”
嗯嗯嗯嗯,文远就很省心,子义当然更省心,田豫自从一棍子敲回来之后,更是从来没有不省心过!
她满意地将脸转回来,看到了一个脸色比刚刚更绿一点的陈群。
“……长文啊,你究竟何事寻我?”
陈长文的胸膛似乎起伏了几下,终于平息下来。
“主公有信给你,”他自袖子里取了一封信出来,递给了她,“要你与我同回下邳。”
“……何事?”
她狐疑地拆开信,然后一瞬间就被惊呆了。
春天还没有完全到来,黄河还在凌汛期里,大块大块的冰凌堵塞河道,因而黄河两岸的百姓多受其灾。
那些自黄河南岸慢慢迁至北海的百姓还没有完全安置下来,新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袁术僭号,自称“仲家”,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天子降诏,要宗室诸侯共讨逆贼。
第217章
枝头的桃花冒着凌寒,颤颤巍巍展开第一朵花苞时,朝廷的诏书也由一位议郎送到了下邳。
这位议郎受到了刘备相当高规格的接待,这种高规格接待并非为他这个人,而是为了表达对他所代表的朝廷的尊崇。
朝廷在诏书里痛斥了袁术“猖狂于时,妄自尊立”的行为,指出他僭号自立是在自取灭亡,并点名要刘备奉旨讨逆。
这样一封诏书给了刘备大义的名分,让他可以随时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打击袁术,但它并不负责出粮出钱,更不负责出一兵一卒。
……也就是说,朝廷的诏书只能给予诸侯除了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不过这并不令人意外,毕竟就在不久以前,吕布带着一大批徐州的物资,“奉章诣雒,拜献方物”来着,一个连饭都要周围诸侯投喂的朝廷怎么会有钱有粮有人支援诸侯打仗呢?
这位议郎也明白空口白牙一道圣旨就要刘备去打袁术的行为不太好,因此还带来了第二份诏书——这份诏书不仅温情称赞了刘备进贡大批物资的忠勇之举,不愧是宗室表率,更封他为左将军,宜城亭侯。
在天下人眼里,从此刻开始,刘备再也不是自己封自己一个头衔玩的徐州牧,或者是从哪个小县城里跑出来的土鳖山大王了。尽管织席贩履的出身可能骂仗时还会被提到,但不管怎么说,刘备拿了这封诏书后,激动得落泪了!
徐州士族立刻跑来恭喜!这位主公也立刻摆了一场答谢宴!车水马龙!热闹极了!据说除此之外,朝廷也给刘表刘繇赏了什么头衔,不过刘繇病重,据说已经没力气再爬起来匡扶汉室,这个就属于不可抗力了……
灯火闪闪烁烁,两名婢女走了过来,细心地剪过灯花,又动作轻柔地掀开了博山炉的盖子,往里面放了几把香料,复又将盖子盖上。
于是酒气与油灯的气味都被香炉中冉冉而起的冷冽香气遮盖住了。
酒席已将散尽,使者早已酒力不支,回去睡觉了,剩下的几人都是刘备十分相熟的,正可闲聊几句,比如端了“君幸饮”,无声无息走过来坐下的刘琰。
刘备很喜欢这个人,既是同宗的刘氏兄弟,又颇能高谈阔论,极擅交际,因而尽管他在谋略武功上都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刘备还是乐意将他带在身边,闲时可以谈天说地,聊以解闷,需要时又可以请他出面去作使者,与人交际。
见他来到身边,刘备便十分随意地招了招手,“威硕寻我?”
“特来恭喜主公。”刘琰笑嘻嘻地说道,“城头旌旗已换,果然与往日不同!”
旌旗上书除了“刘”字之外,自然也要写上一笔官职的,原来是平原令,再后来是平原国相,等来到徐州之后,便是徐州刺史。
现在旌旗上书就更为理直气壮,也体面多了,变成了左将军,的确值得特意恭喜一下。
见刘琰举了酒盏,刘备也拿起了酒盏,十分随和地跟着喝了一口,待放下之后,才随口诉起苦。
“袁术占据汝南、南阳,物产富庶,又有孙策为爪牙,剿灭他岂是什么容易之事?荆州刘景升虽为汉室宗亲,却着意自保,这一仗,不过看豫徐之兵罢了。”
刘琰小心地看了刘备的神色几眼,“袁术奢淫放肆,不知抚恤士庶,致使汝南困苦。主公而今全据徐州,又有半个青州在手,攻破袁术想来不难。”
“他不知抚恤士庶,难道我也不知么?”刘备发了一声牢骚。
去岁徐州大旱,今春至今也未曾下雨。陆廉在青州令一部分士兵回家种地,开荒抗旱,刘备虽然没下定这个决心,但也的确不能再征发徐州精壮。
刘琰仔细听了一听,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点——刘备觉得打袁术很耗费粮食,但他并不是没有信心,只要刘备愿意,他的确有很大把握击破袁术。
找到了这个重点之后,刘琰的闲聊悄悄换了一个方向。
“朝廷既不能为援,只能送些空头衔来此,”刘琰笑道,“主公何不多要几个?”
刘备一时间没明白,“多要几个?”
“主公既领左将军之衔,正可为亲近之人……”
讨贼当然是要讨的,但也可以同朝廷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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