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摸了摸胡子,“陈孔璋倒是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样的人,将来该请到学宫来。”
他说完话之后,看田豫没吭声,略有些奇怪,“国让觉得此檄文文采若何?”
“我觉得,”田豫说道,“将军说不定不想再看到他了。”
“哈哈哈哈!”孔融爽朗地大笑起来,“两军对阵,不都如此么!小陆将军久经沙场,岂会没见过这个?”
“……她真没见过。”田豫艰涩地说道。
当张辽看完檄文,急匆匆地跑来陆廉府上时,正赶上了这样的一幕。
门外有亲兵在探头探脑。
屋子里却安静得能听到蜜蜂在院中嗡嗡作响。
忽然拔起一个怪异而暴怒的高音!
“我哗——你大爷的!这谁他吗写的?!”
杨修胆战心惊地瞟了一眼纪亭侯看的那句话,立刻了然了。
——又好妇人名马美服,置女吏三百,遍布州县,牝鸡司晨,白昼宣淫!
第383章
纪亭侯陆廉气得掀了案,撕了檄文。
外面传抄的檄文有竹简的,有纸张的,她手里这份是丝帛的,足见臧洪待她的客气。
但这份“十分客气”的檄文被陆廉死死攥在两手之间,“刺啦——”一声,就裂成两半了。
尽管她容貌寻常,衣着也作男装打扮,但光是这一下,还真有点妺喜的架势了。
……咳。
杨修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时,张辽正在往院子里进。
“文远将军。”
张辽的表情就很微妙,但还是行了一礼。
“杨议郎。”
陆廉还在破口大骂。
作为一个聪明人,杨修挺想劝一句张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再进去的。
因为人在狂怒的时候,劝他也没什么用,好歹都得将这口气理顺了再说其他。
……而且纪亭侯也未必乐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跳脚的模样。
“袁绍发了檄文。”杨修最后还是谨慎地这么小声提醒了一句。
张辽叉开了两条腿,以拳抱胸,点了点头,“我听说了。”
这位议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头戴武冠,身着束袖直裾,腰佩长剑,脚踩布靴,样貌也很英武。
杨修把剩下的话都收起来了,只同他还了一礼,便出了院门,坐车回家去了。
刘备远在宛城,收到这份檄文还得些时日。
指望陆廉骂回去是不成的,看她破口大骂了半天也只会给袁绍袁术袁逢袁隗拉出来轮番骂,尤其后面仨还得从土里刨出来再骂——半点也没有花样和技巧可言;
指望张辽骂回去,也是不成的,他听见陆廉那样恼怒时露出来的神情,分明就是标准“看我把袁绍揪出来打一顿给她出出气”的边地武人模样;
张邈张超兄弟有高义之名,臧洪当初在酸枣起兵时辞气慷慨,但未必擅长骂人,都不行;
北海孔融倒是一个骂人高手,杨修心想,可以看他如何反应。
骂人毕竟是门学问,既要符合天下士人的品位,“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断”,也得照顾到乡野农夫的审美,言简意赅,朗朗上口,易于传诵。
杨修坐在车上这样想着,就不觉有点手痒。
反正濮阳这里也没有什么才华能比过他的人,他干嘛不试试呢?
这位弘农杨氏的才子上车时还在沉思,下车时已经有点跃跃欲试,脚步匆匆地走进了自家这座清幽的小院子里,惊起了几只飞进来偷果子吃的鸟儿。
杨彪坐在竹帘下,手里握了一卷竹简,遥遥地望过去,皱起眉头。
“何事这般轻浮?”
“父亲!袁绍出檄文了!”
尽管被父亲责骂了一句,杨修的心理素质却好得很,依旧是脚步轻快地走上台阶,脱了木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来,“父亲可知?”
杨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他。
……就是那卷檄文。
“你从纪亭侯处而归?”父亲收回手,将目光看向帘外,“她见了檄文,如何反应?”
“怒发上冲冠。”杨修小心答道。
杨彪摸了摸胡子,“你又待如何?”
“陆廉张辽都非精于文笔之人,孔北海又非一二日间能得音讯,”杨修又有点跃跃欲试,“檄文那般折辱青徐众人,儿很是不平,想要替他们仗义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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