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兵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他们身后的士兵则拉开了弩机的悬刀。
这个冀州人想要高声示警,但一支弩·箭已经射穿了他的胸膛,带着巨大的力量,将他从战马上拽了下来。
接二连三的骑兵还在冲向这座大营。
有些人是根本不曾察觉到,有些人已经察觉到,并且想要勒住缰绳,却被后面的马撞翻了。
他们带着一片嘶鸣与金钲的急响,冲进了这座为他们筹备许久的大营。
——快来人告诉将军啊!将军!将军!快带着其他的兄弟们后撤!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个冀州骑兵摔在地上,望着向他而来的矛尖时,竭尽全力地爆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咆哮。
有人在悄悄地看他们的统帅。
她站在土台上,注视着大营两侧冲出去的骑兵,一支是张辽的并州骑兵,另一支则是赵云的幽州骑兵。
当文丑的前军冲进大营时,后军要面对的就是左右两侧的骑兵包抄——也许文丑能逃出来,但大概是要“仅以身免”了。
因此那些参军、功曹、还有她的护卫,都忍不住想要转过头去悄悄看一看她。
他们的将军,果然是永远都不会败的!
陆悬鱼注视着土台下的战场很久,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久到别人快要以为他们的统帅其实根本没有指挥战争,而是在偷偷打盹时,她忽然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的士兵没有白死,她想,她又赢下一场战争。
第419章
文丑死得很不光彩。
当他发现自己踏进陷阱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既不是撤退,也不是重整阵型,而是下令继续向前,想要冲垮陆廉的中军大营。
但这些骑兵不是随着太阳一同起身的。
他们已经走了近百里的夜路,战马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已经不是最完美的状态了,那些士兵也只是凭着训练有素和一腔斗志在冲锋而已。
但文丑没有什么办法——骑兵既然有所长,自然有所短,他们需要一个庞大的后勤补给基地来照顾马匹,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们的营地离陆廉近了,会是个活靶子——哪怕是傻子也知道步兵和骑兵,哪一个威胁更大!
因此他们不得不同这片战场拉开距离,并且在入夜后跑了几十里路过来。
这原本称不上是决定胜负的必要原因,但双方角力时,一点不利因素都可能让胜利的天平失衡。
文丑原本不想打这样的战争。
他很爱惜自己这支骑兵,想要尽量以较小的伤亡损耗为代价,轻取陆廉。
但他仍然是一个有勇气的主帅,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破灭,两翼的敌人也越来越多时,他没有改变作战计划——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能只身脱逃!
在他继续徒劳地指挥自己的骑兵,想要他们重整阵型,再一次冲锋时,有人在马上摘下了弓。
那是个身形高大,行止却又十分敏捷的武将,即使披甲上阵,也看得出他的猿臂狼腰。
但文丑没有时间多看他一眼,因为那箭已经远远地射过来了!
他躲开第一箭时,已是满头冷汗,但还来不及庆幸,第二箭已经到了眼前!
这片太阳升起的战场已经是一片混乱,身旁虽有护卫赶来举藤牌护他,但这几十骑亲随既然都将注意力放在北面来袭的冷箭,南边便自然地漏出了一个缺口。
那群并州人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并且冲了过来!
听到马蹄声的文丑还是艰难地转过了头,但他也只来得及转头而已。
——那个得了他首级的人一定会封官加爵,得到重赏的。
他因此很想看一看到底是哪一个人取了他的性命,是这支并州骑兵的首领张辽,还是哪一个即将名声大噪的年轻人呢?
但那一蓬鲜血洒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最后也只感觉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寒风而已。
张辽勒住了缰绳,站在一片距离战场不远的山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军营前这片如同沸腾一般的战场。
它刚刚沸腾过,现在应当渐渐冷却了。
因为这支兵马的主帅已经授首,那颗张辽很熟悉的头颅就在他身后某个并州老兵的马鞍下,细心妥帖地藏了起来。
那个主帅不仅交出了他的头颅,还交出了他的大纛,没有一声抗议。
因此在张辽看来,这场战争无论如何也该结束了。
但它还没有结束。
有人接过了指挥权,成为了新的统帅,在幽并两州骑兵们不断的冲击下顽强地建立起了新的防线。
那是个很简陋的圆阵,但不断有冀州人加入,于是圆阵的规模在不断扩大,防线上的缺口也在不断被修补加固。
那些骑兵跳下马,从身后取下了他们的弓·弩,开始在军官的指挥下齐射,于是有骑兵冲锋时,一个不慎便会被射落马下。
但仅如此是不足以阻拦骑兵收割的——于是那个圆阵中心的指挥官高声下了第二道命令!
当他下令时,那些冀州老兵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捅进了战马的肚腹中!
……那不是用来吃的猪羊!不是拉货的骡,不是耕地的牛,不是只能用来换乘的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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