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士兵走过来,小贩立刻直起身。
士兵看了一眼摊子旁边写了价格的小木牌,立刻迈腿就走开了。
失望的小贩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贪心的娘子,两只眼睛里渐渐溢起泪水时,娘子却忽然指着城外。
“那可是烟尘不是?!”
有骑士自远及近地来了!
十几骑簇拥着一个人冲进了城里!
小贩精神抖擞地高呼起卖肉饼时,骑士们已经在城门处检验过身份,重新骑上了马。
那对穿着短褐的夫妻站在城门处,噙着眼泪望向那十几骑的背影。
陆悬鱼得了信,来到刘备府上时,多少还有点没睡醒。
主公看着也在那揉眼睛,一见到她进来,突然又挺直腰板了。
“袁谭发兵了,”他说,“马步兵约两万余,将至济南。”
她愣了一会儿,“好儿子啊。”
这个腔调主公有点不认同,“为父尽心尽力,孝也。纵为仇敌,也不必这样讥讽他。”
“我要是有这样的父亲,同样的儿子非要分出一个高低待遇来,我肯定是不会敬爱他的。”
主公板着一张脸,“必是剧城学宫那些违离道本,哗众取宠的新奇学问带坏了你。”
“不至于,不至于,”她弯下腰去拍拍打打坐具,然后才坐下来,“主公,我这是在劝诫啊,你以后也不能这样啊。”
主公的脸绿了,“等我有了儿子你再劝我也不迟!”
……咳。
今天要开一个作战会议。
因此这种陆悬鱼单方面对主公的精神攻击没有持续很久,就被谋士们鱼贯而入给中止了。
大家看起来都很精神,小脸都被外面的寒风冻得红扑扑的。
有她熟悉的人,也有她不熟悉的人,进来之后都会向刘备行礼,然后熟悉的人会冲她笑一笑,不熟悉的也会冲她点头示意。
她的脑袋像装了弹簧似的,也一脸假笑地点来点去时,余光忽然察觉到了一个人。
有个上岁数的文士,看着五十多岁了,身材并不矮小,穿的也不是短褐而是高冠博带,但就是好像一闪就过去了。
她也没注意他到底有没有和她打招呼,那人就找了个第一排的位置坐下了……似乎坐下之前还挪动了一下坐具。
前面胖乎乎的简雍先生正好就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自然,没有半点僵硬之处,视线隔阻似乎也完全是一场巧合。
因此陆悬鱼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就将头转开了。
她在许城不是过来度假的,刘备在许城也不仅是修整军队。
这条战线太长了,长到袁绍可以从延津始,到乐陵终这一千一百里阵线上的任意一点发动进攻。
她是没那个本事修马奇诺防线的,那就只能盯着袁绍的主力——但主力也不那么好盯。
就和武侠小说里动不动有高人招式出得很慢,旁人还接不住一个道理,高人招式虽然出得慢,但到最后一刻仍然可以变招,而且变招之后力气虽然只剩十之一一,但高人的“十之一一”仍能摘叶飞花取人性命。
袁绍的主力乌泱泱的,十万大军盯住了五万,另外五万分作十路南下,攻城略地,那照样是刘备遭不住的。
所以他们只能将自己方的防线尽量构筑起来,太史慈守在官渡,关羽守住睢阳,张飞守下邳,寻找一个将袁绍的补给线拉长,然后进行决战的时机。
淳于琼的兵马,太史慈盯得死死的,但数番送信前来,说淳于琼不知道什么原因,行军有点拖拉;
一爷也送信过来了,说他们已经到了睢阳,正在修城防,已经有袁绍的游骑来到这附近了,现在正努力调动附近郡县,保质保量保工期地完成修缮任务;
两个消息都还可以,甚至今天这封急书也不算坏消息。
“看样子青州是安全了,”她笑呵呵地说,“我确实挺担心孔葛两位使君的,他们都不擅兵事。”
刘备瞥了她一眼,“青州是安全了,小沛危矣。”
“张孟高已退至小沛,”简雍说道,“若主公担心,还有三将军……”
孙乾又不同意了,“袁谭大军前来,朝廷惊骇,三将军怎能领兵离开下邳?”
……这是个军事问题,又不完全是个军事问题。
陆悬鱼是会打仗的,但不太擅长这种掺杂了别的因素的军事问题。
于是大家开始叽叽呱呱起来。
张飞是不能走的,不仅不能走,而且还必须盯着城里各路大臣的动向,要小心哪!当初袁隗门生故吏遍天下,董卓杀了一波又一波,等他授首之后,天下还能冒出一大群袁家的门人去收敛袁氏族人的骨头,那谁知道这些汉臣里是不是也有与袁绍暗通款曲的呢?
小沛有张超在,旁边泰山又有臧霸拱卫,支撑一段时间不难吧?
“泰山离小沛,”她说,“还有一段距离呢。”
被她打岔的文士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还是笑眯眯地点头,“将军此言是也,将军数番击退袁谭,声名赫赫,若将军能再破袁谭,非独朝廷,天下人亦如亲见将军至忠至恭之心哪!”
主公皱起眉不言语,一时就冷场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