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承谚可算找到主心骨了,离弦箭一样挤开一旁的太子冲到兰时跟前。
“快让十三哥好好看看,身上的伤可好了?阿宛当时身上还旧伤未愈呢。”
十三哥快人快语,一镖一镖扎太子身上。
十三握着兰时的手,自己围着兰时转了个圈,确认兰时真是好端端地,才卸了一身劲,“天爷啊,还好你没事啊,你十三哥这一身皮总算是保住了。”
“哪儿有这么夸张,十三哥到了京城,是不是又看新话本子了?”
兰时由着十三哥去看,多日不见,他定是担心坏了。
十三一屁股彻底挤开太子,扶着兰时往坐上去。
太子殿下理亏,并不计较,端端正正地向皇后娘娘行礼。
皇后娘娘眼皮不抬,不想搭理。
太子殿下神态自若,行礼后在兰时对面坐下。
“姑母,兰时生擒了阿史那努吉!”兰时像个急于表现的稚童一样同自家姑母邀功。
“好啊,咱们家的十四娘子也能跃马擒敌了,兄嫂泉下有知,也定会欣慰。”
卫国公府阖府皆兵,从无孬种,皇后娘娘倒是从不遗憾未曾亲上战场,安定后方,让他们无后顾之忧的拼杀,也尤为重要。
兰时这条路,总算是踏出来了。
生了好大一口闷气的皇后娘娘,偷偷瞥了眼不值钱的太子,这轮流坐庄的滋味就是好。
“姑母这里无事了,军中的事,承谚也都同陛下禀过了,早些回府去吧,去给你爹娘磕个头,也替姑母点上香。”
“嗯!”兰时行礼退下,承谚生怕兰时反悔,也怕太子殿下又出歪招,扶着兰时,走得迅速。
太子殿下虽不舍,倒也没有出声阻拦。
等婢女也都退下,皇后娘娘开始报那一箭之仇,“太子殿下位高权重,日理万机,仁明殿庙小,可容不下这么一尊大佛。”
皇后娘娘可还记着太子殿下如何失智一般将她和承谚往外赶的,这口恶气不出,她可不会让太子再有机会见到兰时了。
太子殿下起身,诚心诚意跪到皇后跟前去,“母后,从前儿子说过,儿子此生只要姜兰时,也只会有姜兰时,如今再同母后说一遍,求母后成全。”
从前兰时不在京中,他说上万遍也只是安慰安慰自己。
现在兰时返京了,那他情有归处,便是母后,也不能再阻拦。
太子殿下三个响头磕在仁明殿的石砖上,回声荡在殿内,皇后娘娘也被打动了一瞬。
这一份坚定,是最初陛下没给过她的,便是曾经给,她也绝不会信的,这便是她同陛下,和这两个孩子之间最大的不同。
没有那段互为依靠的光阴,便不会有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移。
她相信如今就算文妃活过来,也难以撼动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她也担得起这地位,因为这是她这数十年的理解与支持换回来的
但是——
太子与兰时的问题,并不在此。
皇后娘娘靠在迎枕上,泼冷水道:“那你便去同兰时说,本宫不做兰时的主,她北境的兄长也不能。”
这傻儿子,表这无用的决心有什用?
“执玉啊。”有些话,本不应由她来说,但就连陛下也会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怎么能真的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画地为牢,走不出来。
“你自幼时起便是储君,天下万物都唾手可得,母后也从不用寻常人约束自身的规矩套在你身上,你不论如今或是将来,身后都可有无数红粉。”
太子自己争气,勤勉好学有决断,还能体察民情,从未让她与陛下失望,大凉有储君如此,是社稷之福。
“但若如你所说,你要姜兰时,你可就得知道,姜府女儿的夫君,此生都不能纳妾的,只是说上一句你要姜兰时,远远不够。”
若为兰时,那些或许能弃下一时,是不是能弃下一世呢?
曾经鹣鲽情深的美谈,谁知会不会随着时光流逝,变作互相怨怼的丑态。
“你不必早早回答母后,从前母后想方设法拦着兰时,不准她动嫁你的心思,不仅是为她,也为你。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或许还有旁的考量,但母后,只是想让我亲手养大的两个孩子都能平安顺遂,快活一生。”
皇后只是扯了一个点出来抛给太子,其实如今横在太子与兰时中间的,纳妾与否,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皇后娘娘提点他,“执玉啊,你瞧兰时如今,可有什么不同?”
太子殿下的落寞,这回连皇后娘娘都能感知。
“比在京城时自在快活许多。”这是太子殿下没法忽略的事。
兰时策马提qang时,是在京城这许多年都难得一见的神采飞扬。
仿佛是天生为战场而生的战士,如今他丝毫不怀疑,有兰时在,北境不日能彻底止戈。
卫国公府这领兵驻防的家传本事,怎么就传到兰时身上了。
“这就是了。”皇后娘娘一合掌,拍掌之声将太子殿下从自己的思绪中剥离出来。
只听皇后娘娘又道:“北境天穹上翱翔的鹰,她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京城高檐下豢养笼中的雀。”
从前,太子往前跨一步,那兰时能多走九十九步到太子跟前,可如今,太子往前跨一步,恐怕兰时都得往后退三步。
“兰时的脾气,你比母后清楚。这句你要,你以何种心思说出来,又究竟占了多少分量,就要看你究竟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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