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霜在旁边开口:“自皇上回宫也有些时日了,他虽还俗,这串佛珠倒是时时戴着,当真有几分纤尘不染的风骨。”
宁湘点头,但没忍住纠正她:“今日戴的和往日不同。”
月霜面露疑惑,她随口解释:“这是小叶紫檀,之前那串是金刚菩提。”
金刚菩提是盂兰盆法会那日法华寺住持所赠,净闻一直戴着从不曾离身,直到那晚她给他下了药。
情到浓时,她扣着他的指尖,将那串佛珠褪下,缠在了自己手腕上。
他应当极珍爱那串佛珠,只是不知今日怎么没戴上。
月霜看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
“嗯……”宁湘语塞,一时头脑发热说出口,忘了怎么圆,硬着头皮说,“我在书上看见过,就是这么说的,是真是假,其实我也不太懂……”
月霜对她刮目相看:“那你涉猎挺广。”
宁湘笑着,敷衍了过去。
大典一直持续到日暮时分,宁湘站得久了觉得腰疼,她还惦记自己的药,好不容易回了琼华宫,宣明呈还不让她走。
看她站在原地不动弹,他不满地皱眉:“你过来!”
宣明呈好说话,但绝不是可以随意欺凌的主子,宁湘能屈能伸,挪着脚步过去,堆起满脸笑:“殿下有何吩咐?”
“近日我床前放了药囊,觉得夜里能安睡,你送几个送去勤政殿。”
新帝自今日登基大典后移居勤政殿,宁湘刚想拒绝,看到宣明呈不容置喙的眼神,又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没骨气的问一句:“为何?”
“皇兄移居新殿,想来住不惯。”
宁湘无语凝噎。
倒也不必如此兄友弟恭……
看宁湘满面为难,宣明呈冷冷开口:“你不能去?”
她拔腿就跑:“能!奴婢这就去!”
跑到一半,宁湘觉得自己动作过大,又赶紧慢下来,意识到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她又唾弃自己。
反正这孩子不能留,跌掉了最好,省的她再想方设法弄药吃。
虽然是这么想,宁湘到底还是放慢了脚步,把宣明呈寝殿里的药囊一股脑装进篮子里送往勤政殿。
她想好了,御前伺候的人那么多,她随意把东西交给谁就行,全然不用自己出面。
这时候宣明繁也许没在勤政殿,说不定也遇不上呢。
宁湘怀揣着小小的祈愿到了勤政殿。
结果没想到竟然能遇上常青。
她差点忘了,常青隶属殿前司,天子近卫,自然能出现在勤政殿。
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常青憋不住了,幽幽吐出一句:“姑娘你怎么往宫里跑?”
宁湘恨恨道:“你以为我想,要不是遇上二皇子,我早就回家了!”
常青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宣明呈的事,想起日前皇上的问话,头皮一紧,忍不住多嘴问一句:“那天姑娘和净闻……和皇上离开后去了哪里?”
宁湘窒住,神态不太自然:“就坐船回京……”
常青看出一点猫腻来:“皇上还俗……和你有关?”
“我多大脸呢。”宁湘皮笑肉不笑,“皇上心系天下,为万民还俗,与我无关!”
说完又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丞相大人不是说能安排我回家吗?你得空帮我转达他。”
常青不是傻子,宣明繁不会无故向他问起宁湘。
但眼下的情势他不好多问什么,只应了她的请求。
“行。”
常青正当值,宁湘不好过多打搅他,两人说定,她便往殿门口去,确定宣明繁没有在,把药囊随手给了门口侍立的宫女。
“这是二殿下敬献的药囊,劳烦交给皇上,多谢!”
那宫女半信半疑打量她:“姑娘是琼华宫的?”
“是的!你若不信,尽管可以去琼华宫问。”宁湘信誓旦旦。
廊下掌了灯,灯火摇曳,夜色朦胧。
宣明繁从偏殿过来,方换下冕服,身侧有人问他晚膳如何用。
他说了句照旧,便往殿中去,尚有几步之遥,无意间瞥见台阶前提着篮子和宫女拉扯的身影。
两人喁喁私语不知说些什么。
那人意有所感,猛地回头。
烛影重重,将脚下照得透亮。
四目相对,她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错愕和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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