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存着几分侥幸,看着这些菜肴,忽然觉得宣明繁好像已经猜到了她的秘密。
宁湘欲哭无泪,只能盼着快到初七,早点收拾行李逃离皇宫。
之后两日,宣明繁倒是闭口不提这事,整日召见朝臣,不出书房半步。
宁湘偶尔在门口侍立,听见什么立后选妃的词句,群臣神情激昂,比宣明繁的态度还要热切。
送了茶水的小宫女出来,顶着满脸劫后余生的感慨。
“我方才进去,御史中丞的手差点戳我脸上,真是好险!”
小宫女叫兰月,不过十四五岁,还有着未被深宫规矩浸染过的天真烂漫。
宁湘笑了笑,兰月说:“御史中丞说皇上万寿将至,苦口婆心劝皇上办一场大宴呢。”
经兰月这么一说,宁湘才想起腊月初八是宣明繁生辰。
先帝每年万寿节时宫里提前两月就开始准备,宣明繁倒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宫廷大宴,无非是宴请皇室宗亲、朝臣命妇,宫里没有皇后太后能请安,女眷们几乎没有机会入宫。
若是宣明繁办万寿宴,世家贵女们顺理成章就能进宫来。
自先帝病重以来,宫里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过宴会了。
虽说眼下时间紧,但偌大的皇宫,几日筹备一场宫宴还是没多问题。
宁湘对这些不感兴趣,听见兰月的话,反而愈发烦躁,恨不得立马就收拾行李出宫去。
*
腊月初六,京中下了第二场雪。
白雪簌簌,染尽重重宫阙,放眼只见天地辽阔,群山难分。
宣明繁打着油伞,从青石板路走过,脚下积雪有寸余厚,踩上去咯吱作响。
尤礼捧着几本经书跟在后头,眼前临水而建的绛雪轩中白烟薄雾,纤影翩翩。
犹豫了一下想提醒宣明繁,又想起他心情似乎不妙。
今日听了半日朝会,大臣们提及立后选妃一事。
宣明繁即位好几月,后宫空悬,已让朝臣担忧,何况丞相早前要过贵女名册与画像,一些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大臣,日盼夜盼等到皇上开口。
然而等了这么些日子,眼看年关将至,皇宫还是空荡荡的,便不禁坐不住了。
有一人提起,便有无数人附和。
宣明繁容色温和,虽未多说什么,但却没有松口要采选的意思。
倒是荣王在此时机上,提到前几年战死沙场的大将军季询。
众人皆知荣王意欲何为,比起勋贵世家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忠臣良将的遗孤更应收到朝廷厚待。
季询唯有一个女儿季翩然,所说厚待,无非是给予无上荣宠尊贵。
世间女子最尊贵的,莫过于后宫之主。
这个节骨眼上提及季询遗孤,大臣们都道荣王打得好算盘。
但季翩然的确与一般贵女不同。
尤礼见宣明繁目不斜视,即将错过,不由得开口:“皇上,是季小姐。”
隔着数丈远,季翩然站在月洞门前敛衽行礼。
身姿纤纤,姿容灵秀。
宣明繁脚下一顿,微微颔首致意。
随即要走,却听季翩然轻唤一声皇上,“今日落雪,不知皇上可否赏脸品香赏景?”
他站在雪景中,面目沉和,神姿高彻,墨玉般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好。”
绛雪轩是三开间的小轩,先帝时所建,并提名绛雪轩。
单檐卷棚歇山顶,连着抄手游廊,凭栏而望,可见琼枝玉叶、银装素裹。
季翩然面露喜色:“皇上请。”
轩中设案焚香,红泥火炉温着酒壶,酒香四溢。
见宣明繁落座,季翩然在对面坐下,从火炉上提起酒壶斟入玉杯之中。
“京城难得下雪,一年这么两回,臣女今日兴起在此赏景,碰巧遇见皇上,不甚欣喜。”
宣明繁不说话时,整个人也是温和的,只是温和之余,也添疏离。
即便近在眼前,也触不可及。
*
宁湘从昨日起就情绪激动,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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