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安城里有一个地方却难以平静。
*
南安王府。
书房外,几个暗卫跪在坚硬的石板上,腰板挺得直直的,额头磕得全是血,血流到眼睛里,扎眼得很。
他们都是李匡心腹,但这时却连袖子也不敢抬起来擦一下。
书房里还在噼噼啪啪响,精贵瓷器文房四宝砸得稀烂,挂在墙上的名家作画全被撕成一文不值的碎片……
无关人等不敢靠近书房半步,在门外伺候的下人们心惊胆战,生怕什么瓷器砚台碎片飞过来,那可太冤了。
今晚已经有人被打残了,不代表不会再见血。
是一个暗卫,只顶嘴了一句“是王爷说那男的不值一提,让我们只盯着久推官”,李匡听罢勃然大怒,直接下令脊杖。
那男的……不值一提……?
奉宸卫大将军,是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吗?!
我让你们盯着久推官,你们就真只盯着她一个人啊?!
可笑!可悲!可恶!
他日日与她同在屋檐,就没有一个暗卫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杖一人,就是杀鸡,要其他人以后招子放亮点!
梁柏伪装得太好。
也是他李匡过分自信。
归根到底的错,是他根本不相信,欧阳意会真的和小狱卒过上幸福生活。是他高高在上的心态,从未想过要和小狱卒一较高低。
一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正眼都懒得去瞧的“下九流”。
李匡本来好不容易想通了,与欧阳意父女相称也不错,反正真有什么事,他可以护着,他才是她一辈子都能依靠的人。
暗卫因为瞧见是黄玉,犹豫了,未能及时出手,才让梁柏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但现在……连守护她的资格也没有了?
李匡发泄一宿,筋疲力尽,如血的目色此时看上去像火山爆发后余烬的红,毫无生机。门一直开着的,风吹过那白衣身影,更衬得人风姿不凡却又形销骨立。
有那么几个瞬间李匡会想,暗卫看见的是真的梁大将军吗。
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置于门框上,如玉如翠,将门框握出几缕裂痕,平素嬉笑怒骂收放自如的面具只在顷刻间就摔得粉碎,露出疯狂的本色。
门外整整齐齐跪着那些暗卫的身影,铮铮如铁地告诉他——
今晚把人从黄玉手里救下,是梁柏。
而久推官柔柔地称呼他为:夫君。
半晌,高高在上的人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哑声道:“都退下吧。”
那声音嘶哑又暗沉,发丝散落几缕在肩头,稀疏的朝阳投入他的眼睛都变得支离破碎,让人看着心疼。待光芒普照,气温慢慢跟着上来了,他到底也跟着朝阳生出些许生气,卑微地想:
如果意意不排斥将军当夫君,他是不是也有希望呢!
*
欧阳意在家摸鱼哦不,休养的日子过得飞快。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那个总是给疏议司使绊子的张嵩被罢了官,永不叙用。
沈静的伤没有出现感染,一天天好起来。
至于卫贤明,证据送到刑部,周兴当日就下令逮人,关到刑部大牢,韦家力保,东宫斡旋,但周兴这回铁了心要干韦玄钦,谁来都不给探监,只花两天时间就把卫贤明带血的认罪状挂出来。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两天动用多少酷刑。
疏议司人人拍手称快,施虐者也尝到被虐的滋味,活该。
更让人痛快的事还在后头。
欧阳意多了解卫贤明啊。
一个野鸡飞上枝头的男人,想和以前撇清关系,能理解,可是他万万不该杀人!
疏议司所有人都同意,就算把这个心如蛇蝎的恶毒男人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但没成想欧阳意居然有更好的办法教训他——
欧阳意知道他在意什么,那么处心积虑、处处小心,不就是为了两样东西。
名和利。
“名”是他的痴情人设,写什么《忆妻录》,欧阳意查到,其妻项小兰还在世时,卫贤明就在外头养外室了。
虚伪、做作。
欧阳意让人把这些事都传播出去,有些不懂事的姑娘还对卫贤明抱有幻想呢,说他身有残疾已经够可怜了,肯定是被凶手刘泉胁迫犯罪啊。
这下,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
“利”是他的那些生意,杀郑敏不就是为了不再给慈幼院捐款。
欧阳意心说我就偏要你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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