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春张了张口,但没有说出话来。
──「海格斯是第一波被感染者。」
──「对不起,没有还你一个原原本本的海格斯,虽然我的脑子有一半是人工的,心脏也整个都是人工的,可能对你来说我是陌生人,但我一直很爱你。」
──「……其实很痛。」
──「如果当初没有邀请你加入tteata,你就不会暴露在这次的感染风险下。」
──「……怕你已经不记得我。」
他的脑袋里混乱的想起重逢以来海格斯说的话语,脸色苍白的不行,想到是自己害了海格斯,这些小心翼翼讨好他的话,宛如丧鐘,敲碎了他和海格斯自以为是的爱。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海格斯的苦痛,始作俑者其实是他。
父亲、祖父、同学、好友、加入tteata时笑着欢迎他的人……那些没有感染病毒会有大好人生的人,那些苦难离世的人……
无春感到呼吸困难,两眼无神的睁着,连泪都留不出来,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浑身迅速冒出冷汗,全身颤抖起来。
马歇尔似乎非常满意他的反应,开口又说:「其实你不必太自责。」随后打开隔离观察室的门,直接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想去抚摸无春的脸颊。
无春挥开他的手,不愿被他碰触。
马歇尔甩了甩被打疼的手,只是笑一笑,道:「你知道吗?一开始我真的非常生气,根本搞不清楚这个病毒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轻易的夺走我的大脑、我的心脏,还有我家人的生命,我……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情?」
「喔,顺带一提,我的母亲是你的高中地球科学老师。」
「她一定想不到她所欣赏的学生,原来会是害死她性命还差点害死她孩子的源头,她总是这样说你:『那个优秀的吴本教授的孩子,无春,跟他父亲一样有天分,艰涩的知识他一点就通。』──我扯远了。」马歇尔用缅怀的语气说,又接续道:「被迫换了电子脑之后,我发现自己其实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先进的人类。」
「你看,变异病毒的杀伤力这么强,但还是有人能活下来的,比如我,比如海格斯,还有那些换了电子脑生存下来的人,这是一种趋势,靠传统的生育方式已经不足以维护人类这个群体,体外胚胎没有用,人工生殖效益也不大,只有换脑才能生存,人类要通过这个病毒的考验,才能迎来新的时代。」
「未来是永生的时代,我们再也不受肉体的限制,只要思维存在,我们就永久存在。没有你,也会有其它人啟动这个时代的齿轮,所以你不必自责。」马歇尔结论道。
「……你在说甚么?」无春抖着声音问。
「嗯?听不懂吗?我在感谢你。」马歇尔说。
嘴上说着感谢,脸上带着微笑,可马歇尔的眼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无春惧怕的本能向后躲,一个不留神摔下了病床。
但他没有感知到痛觉,一路退到了墙角边,把自己缩起来,看向马歇尔的眼神警惕而愤怒。
他抖着声音问:「你刚刚说…你们餵给我的病毒,最后在我身上会消失,那是谁……把原先的病毒带进tteata,让我重新染上病毒,让病毒再次改变型态,害其它人被传染?」
马歇尔站在原地看着他,微笑起来:「我母亲说你聪明,看来不是夸张了,你觉得是谁呢?」
***
研究院实验室
「他为什么还没醒?」
「再等一下吧?可能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各项生命指标都是正常的。」
「唉,他要是怎样了,我以后怎么跟无春交代阿?」
嘰嘰喳喳的交谈声在耳边很恼人,海格斯睁开双眼时,就听见这最后一句话,他忍着不舒服,开口道:「我有没有活下来,都跟无春没关係。」
贾许露出惊喜的表情,原本要说甚么,但看见海格斯一脸抑鬱的样子,又闭上嘴。
研究院配备的实验病房,不管是设备还是环境都很好,此刻正是白天,单人病房的窗子开着,风徐徐的吹进来。
这一次手术术后并没有太多的不舒服,比起第一次手术的经验好太多了,海格斯看着自己的手,将手掌摊开又握紧,陷入了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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