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这件外套四位数,还是新的。
车停在街角,她火急火燎几乎是跳下来,落地时整个人屈腿往旁边跌了一下。
倒吸一口凉气,她索性就地俯身开始扣嗓子眼。
吐得惊天动地,整条街都是她的呕吐声,像是要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只是,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沉觉就这么坐在车上,双臂搭在车头,点了支烟,冷眼看她狼狈的样子。
宋阮遍体冰凉,偏偏内脏又被烧得燥热,她摸了摸口袋,有点恳求地看向沉觉。
“有钱吗?想买瓶水喝。”
她刚刚不过是想去门口透透气,包包什么的都还扔在卡座。
沉觉没什么表情,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裤袋里摸出几张零碎的钱,一块、十块、五十块都有。
宋阮没跟他客气,也没理会他一副状若施舍的模样,咬牙撑起酸痛的尾骨,拿钱往街边的小卖部走去。
回来时,沉觉还在原地,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靠在车头望着前方。
侧脸冷峻,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威慑力。
把一瓶水和一包纸递出去,沉觉低头看了眼,沉默地接过来。
宋阮浑身无力,酒气在刚才逃亡中被疾风吹得不剩几分。
一头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额前那几缕碎发有些发油,她拿手撩上去,就定在了耳上。
昏黄的路灯下,她唇红似樱,泛着水光,白皙的脸上倒映着微微晃动的树影。
沉觉看得有些出神,将粘上血迹的白纸揉成团,抬手、垂腕,精准投入垃圾桶里。
宋阮的目光随着那条完美的抛物线移动,似乎笑了笑:“本来是想出来借酒消愁的,没想到差点把命都浇灭了。”
沉觉沉吟片刻,问:“为什么想要你的命?”
“估计是觉得,可以用我来威胁陆昂成。”
听到那个名字,沉觉皱了皱眉。
不过他只是嘴唇翕动,什么也没问,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那天在十一网吧,撞见你们的确是巧合。我也是在被你们发现之后,无意间听到了平华意识混乱喊出的求救信号才猜测他可能和陆昂成有关。”
那天她突然被肥仔揪出来,平华估计也抱有几分希望以为是自己人,下意识喊了声“二哥”。
“我和陆昂成虽然从小认识,也知道他还有个二哥的称号,但他在道上的事,我不了解,也不想知道。在办公室的时候,之所以撒谎,是为了自保。”
“自保?”
沉觉嘴里还叼着烟,五官在一片白雾显得越发阴沉,显然不信任她的说辞。
宋阮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质疑和不屑。
“对。我从头到尾都不想给自己惹事,无论是陆昂成的事,还是你们的事。那天之所以帮你们说话,是因为我可以确定,得罪了平华,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但是如果得罪了你们,后果会怎样,就不好说了。”
她抬头,嫣然一笑,语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和怅然。
风吹散她的碎发,乌亮的眼睛里眸光闪闪,晃得人迷离。
烟的海棉柱抵在唇边,温湿的触感渐渐变得冰凉。
沉觉看着她,她也看着沉觉,两人许久都没出声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岑寂。
她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
平华是陆昂成的人,宋阮就算得罪了他,有陆昂成做靠山,平华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而对于宋阮来说,沉觉却是一个未知的定时炸弹。
回想那晚在巷口,还有白日在办公室,他对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如果她说出真相,顺了平华的意,无疑于在学校那里坐实他们的罪名。
这样一来,周星就完蛋了。
那她就是陷他们于危险境地,指不定他们会怎么报复她。
她说她和陆昂成从小认识,可她和沉觉,只见过两回。
孰轻孰重,于情于理,她信任和熟知的人,都应该是陆昂成。
何况,她不是想帮谁,而是把自己的安危放到了第一位。
“说完了,这就是我的解释。”
宋阮仰头,把瓶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干净,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坐在摩托上的人,却一直注视着形单影只的她,直到指尖被落下的烟灰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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