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百姓们翘首以盼肃王一家,皇宫之内的帝王也为之激动不已。
“阿妩,从前朕与你提过许多回谢恒之夫妇,再过几日,他们到了长安,你便能见到了。”
五年过去,皇帝步入而立之年,较之先前,容色并未改变,仍是俊美昳丽,只周身气场愈发威严稳重。但这份威严稳重只对外人,在永乐宫贵妃面前,是一如既往的随和亲近。
“他们家还有三个孩儿,一个大儿子,一对双胞胎女儿。”提起这事,裴青玄语气间掩不住的艳羡:“想当年朕与他在北庭结识时,他还是个不知情爱滋味的木头,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他竟有了三个孩子。”
多叫人嫉妒。
三个孩子,其中还有一双女儿。
肃王谢伯缙及其夫人沈氏相貌皆为出众,裴青玄都能想象出那对双胞胎模样有多可爱。
静谧廊庑间,李妩身着一袭浅紫色苏绣月华锦衫,斜靠在朱漆圆柱旁,懒洋洋听着他说话。
提起故友,他的话比平常多了不少,眉眼间的神色好似也回到从前,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恣意。
纤手拢了拢膝头盖着的湖蓝色团花绫缎毯子,明明暖阳笼着她,她却依旧觉得冷,那寒意好似从骨头缝里渗透——尤其过完这个年,这种忽冷忽热的情况好似愈发频繁。
这叫她忍不住去想,熬了这些年,梧桐叶子也要落了罢。
“阿妩?”
耳畔熟悉的唤声拉回她缥缈游离的思绪,愣怔回过神,她望向他,眸光平和,语气也十分平和:“在呢。”
这五年来,他们几乎不再争吵,便是偶尔有争执,只要她沉默,他最终还是会顺她的意思。
正如他从前说的那样——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听她。
五年时光,足以消磨太多尖锐怨气,足以叫人再回头看当年,便觉那时很多事是那样的没必要。
怨也淡了、恨也淡了、更别提什么是爱。
每日夜晚清晨,睁眼闭眼间,看着身旁躺着的男人,不知不觉成了习惯。时间一久,心里好似有个声音在说,她这一生大抵就这样了吧。
“我在听。”她搭着毯子,头颅半靠着朱漆柱子,问得漫不经心:“肃王此番回来述职,会留多久?”
“朕与他多年未见,自想叫他多留些时日。”
裴青玄在她旁边坐下,大掌去牵她的手,觉得冰了,眉头皱起:“日头虽大,但到底还是初春,你身子弱,还是少吹风。”
语毕,弯下腰来,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搂着朕。”
李妩无奈轻叹,到底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由他抱着进去。
裴青玄大步往内,只觉怀中之人越发地轻,犹如抱着一片羽毛,一片叶,甚至是一缕握不住的风。
“太医院那些废物,这些年用过的补药方子也有二十几副了,吃了那样多,还是这般轻飘飘,一点肉都补不上。”大掌握在那把盈盈不堪一握的软腰,他眉眼低沉收着力道,生怕一不小心折断。
“我这副身子……也就这样了。”李妩抬眼看着他:“御医们也都尽力了。”
“不许说这种话。”裴青玄嗓音低醇,狭眸牢牢盯着她:“你得活的比朕久。”
“生与死,哪是人力能决定的,老话说,阎王爷要你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李妩说得云淡风轻,雪白脸庞带着无所谓的浅笑:“再说了,活那么久有什么好的。祸害遗千年,我这人呢,虽薄情寡义,但与你比起来,还差许多……所以大概是我死在你前头。”
“越说越荒唐。”捏着她腰的手掌不由加重:“再胡说,朕把你丢下去。”
“你才不舍得。”
李妩毫不慌张地勾着他的脖子,慵懒像只猫,无精打采阖着眼:“你要舍得撒开手,早就撒了,何至今日。”
听出她话中深意,裴青玄喉头一哽,而后低下头,以额撞了下她的额,低哑嗓音透着几分无奈:“你这小混账,朕定是上辈子欠了你。”
他欠她?李妩眼皮轻动,大抵上辈子他们互相造孽,今生才有这段孽缘。
又过了几日,肃王一家进了长安。
便是李妩不怎么关注肃王家的动向,但这家人名声太盛,就连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闲时也都聊着肃王家的一切。诸如肃王爷是如何威风、肃王妃如何美貌,他家那三个孩子如何乖巧漂亮,肃王和肃王妃如何恩爱……
就连她的儿子裴琏,也因肃王一家,除了初一十五这两个固定来给她请安的日子,难得出现在了永乐宫。
彼时李妩才将午睡起身,走到桌边想倒茶喝,透过半敞的雕花窗棂,看到花丛旁安静看书的小皇子。
盎然春意里,小小儿郎面如冠玉,青色锦袍,脖间挂着一块长命锁,乌发束起,手握书卷,午后融融春光透过树叶花木,洒了他一身碎金斑影。
李妩执杯,隔窗遥看这一幕,不觉愣神。
一眨眼,当年那个小小婴孩便长得这样大了。
也越长越像他的父皇。
犹记小时候,她曾问过裴青玄:“玄哥哥,你小时候是何模样呀?”
那时裴青玄似被她这孩子气的问题问住了,略作思忖,摇头道:“记不得了。”
她当时枯着眉,耸肩叉腰一脸惋惜:“那多不公平,你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可我却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
没想到幼年一句童言,多年后,竟以这种方式实现。
直到素筝走近提醒,唤了声“娘娘”,李妩才回过神,眨了眨眼,再看花丛里,已不见那抹小小的身影。
她眼底闪过一抹诧色,以为方才是自己午觉睡迷糊了,出现幻觉,转脸问素筝:“我好像瞧见了大皇子?”
素筝笑吟吟道:“是,大皇子半个时辰就来了,听说娘娘在歇息,特地叫奴婢们别打扰,他自寻了书看。”
提起大皇子,皇宫上下也是无人不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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