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厉响骤然划破耳膜,思月惶惶看去,却见椅子的扶手竟被这位新帝生生捏成了碎块。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流淌下来,叫人心惊不已!
可陛下的表情,似乎并不感到疼痛,反而有种奇怪的愉悦感。
他蓦地眼眸微抬,直勾勾望向窗外那棵繁茂的白梅树,叹道:
“果然忠贞。”
思月糊涂了,这忠贞是指什么?
“陛下,陛下就放了娘娘吧!”
见他起身要走,思月立刻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带着哭腔道:“为何就非娘娘不可呢?娘娘在这宫中被困的太久了,就让娘娘真正地自由一次吧,七年,娘娘被困了整整七年啊,就让娘娘去追寻她真正想要的吧!”
褚妄垂眸,“她想要什么?”
思月咬牙,鬼使神差地,她脱口而出道:“娘娘心里,一直有一轮明月……”
他猝然打断:“你说。你叫思月?”
思月愣愣点头。
褚妄蓦地脸色紧绷,额角青筋直跳,眼睑一点一点泛起红色。
他忆起一桩旧事。
太子伴读兰绝曾与众位皇子一同为太后祝寿,当着满宫贵人的面,演过一折戏,他在戏中,扮演一个为了心上女子,甘愿堕入鬼道,被百鬼所噬的月神。
从那以后,兰绝便得了个“月下君子”的美称。
皇后身边两位宫女,一位淮筝,一位归月。而这脸生的小婢女竟然,叫思月?
绝子汤。
七年无所出。
莫须有的遗腹子。
白梅相约。
褚妄的眸光骤然变得无比阴暗。
他低头盯着流血的掌心,木刺深深扎进肉里,却好似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种,被玩弄的感觉。
卿柔枝,卿柔枝。
低哑的喃喃声中,思月惶然抬眸,见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唇瓣轻蹭着,直蹭得薄唇染满艳红,乍一看去,像是刚刚舔舐完血肉的野兽一般。
思月只觉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席卷过全身。
……
深夜,净莲寺。
时隔多日,卿柔枝再次梦到了那一天,她养在身边养了十年的小黑狗,被人扯着后颈皮提溜起来,四脚无助地弹蹬。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又黑又亮,可怜巴巴盯着她看,看得卿柔枝心口发疼,发了疯似的将小狗从那凶恶的下人手中抢了回来,紧抱在怀。
她手足无措地安慰着: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谁知上一秒还在瑟瑟发抖的小狗,下一秒就在她怀中化成了一匹恶狼,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
卿柔枝蓦地惊醒。
冷,好冷。
露在外面的手指冷得蜷缩起来,她抬眸看去,却见朝南的那扇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隙,月光透过窗棂,投下精美的雕花阴影,雪白的花瓣飘零一地。
说不出的寂寞凄清。
卿柔枝仰着脸,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来,都是一场幻梦。
只是醒来以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遂披衣而起,蹑手蹑脚地下了榻。
并未惊醒伏在一旁守夜的淮筝与归月,推门走了出去。
白日里遭遇了一场刺杀,盛轻澜替她挡下一剑,幸好没有伤到心脉,只伤重昏迷,被安置在了另一间厢房。
卿柔枝并不敢走得太远,这附近有褚妄的金鳞卫,也不会让她走得太远。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四周诡异的安静,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倏地往一个方向看去,只见那里赫然伫立着一抹素白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兰大人?”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月光之中,青年面如冠玉,气质温润,果真是兰绝。
见到她,似乎并不意外,只微微颔首,“娘娘可愿随微臣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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