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罗秉然不顾众目睽睽倨傲般说道:“倾慕祝小姐已久,若肯嫁与我做贵妾…”他微微压低声音,“祝小姐必进翰林。”
祝义轻轻吐口气,又行一礼,“今日只当公子说笑,祝义先行一步。”她离去时并未有人拦她,只是哄笑声依旧在,还有几人笑言:“她怎配得上做罗公子的贵妾?罗公子肯和她恩爱几晚就算是抬举她了。”
看热闹的人太多,罗公子同行的其他公子哥笑了一阵,而后在凭栏处挥着扇子说:“玩笑几句罢了,都散了罢,散了罢。”
殿试下榜皇帝亲自提名几位才能出众者,朝廷纳入新才,举国上下其乐融融。除了落榜之人外,唯有祝义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架着胳膊在桌上,以手支额,神色郁郁。
林少泉兴致冲冲的跑来这方小亭,喜悦之色难以言表,离老远就喊道:“你怎一人跑来这?那些个差人正往客栈去寻你,为你送乌纱官印!”等他跑近了蹲在她跟前,双手放在她的膝头一双眼尽是喜悦,“翰林院,皇帝储才之地,从那出来的前途无量啊,祝义,你怎不欣喜?”
祝义深深叹口气垂眸看他,轻飘飘的说:“你可知我为何躲出来了?”林少泉不解,就听祝义又叹气说道:“那罗秉然的软轿就在那客栈门外等着接我,我这去与不去都是错。”
罗秉然心眼多,那日在众人面前说的玩笑话如今倒成了祝义的陷阱。什么嫁给他做妾必进翰林,若朝廷追究他大可推脱成酒后胡言,毕竟这根本就是假的。可别人未必这样想,兴许早就认为祝义已献身罗公子才得了官职,如今祝义做上软轿就是铁板钉钉,如若不去那就是忘恩负义得了便宜之后想脱身而走。
祝义自嘲而笑,“这第一步我就没走好,还真是无用。”
皇恩怎敢推迟,祝义还是回去接旨,面对罗秉然她说道:“你我仅一面之缘,我高攀不起公子的轿子。”罗秉然也没恼,态度暧昧的说:“那我改日再来见你。”
祝义省亲回来后安排了新住处,地方不大不过幸好不与他人同住。近日来忙着结识同僚又要应付攀附而来的杂人,还有那罗秉然,祝义心身疲惫。
今夜本是晴朗明月高悬都没有一丝云雾遮挡,可一入了叁更,不知哪来的厚云将月华掩得严严实实。
先是一阵微风涌进街道,随后便是卷着飞尘的暴风席卷京都。那风声如若万鬼哀嚎,家户门前的灯笼被吹翻至房顶,夜来最热闹的烟花柳巷也怕得早早关了门窗,已经尽兴的恩客不敢迎着风回家只能再进门去。
祝义推开门便是迎面而来的沙尘,她衣袖掩面喊着刚置办回来的家丁奴仆,“赶快将大门外的灯笼撤了免得吹到哪处走水,该弄的弄完都回房去勿乱走动。”
吩咐完她进屋关门,这一下险些吓得她放声尖叫!那门缝上正好夹住一张剪成人形的纸片,被她门夹住那“人”还哼唧着扭动着。
毕竟她经历的多了早就不该一惊一乍,她给自己壮着胆,掐住那纸人的脑袋厉声询问道:“是妖是鬼!怎夜半闯我宅中?”
那纸人几下挣扎把夹在外面的腿扯进来,被抓着头它也不恼,就那样受着,它口吐人言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大人息怒,我是毅亲王座下小卒,特来替王驾来传话。王驾今夜来见大人,她让您沐浴更衣彻夜来伴。”
原来是那梅怡晴。祝义心中冷笑正愁这阵子一腔怒火没处撒。当初就是那鬼出的馊主意,说是荒淫“名声”在外对她或许有些许好处,又提了翰林,可能真的进了翰林也有梅怡晴的功劳。
如今这两件事反倒成了她的灾难,正压着火呢这家伙还敢让她来伴驾。
祝义对着纸人粲然一笑,仿佛被厚云遮挡的星光月华具都藏进她的眉眼,她嗓音清丽带着女儿娇羞的温婉,说道:“让王驾快些,我想念的紧。”
不知为何,那纸人本是鬼物却被祝义笑得浑身发凉,比在地府还阴冷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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