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是源于每个人自身精神上的缺陷,也是修炼时可能会遇上的一种危险状态。这种状态下自身的精神缺陷会被无限放大,通常会让人回忆起不堪的往事、精神上最脆弱的部份,或者是让人不断地在仇恨、贪欲、懦弱等人们通常不愿意面对的自身的人性丑恶中挣扎。如果不能顺利克服心魔的考验,便有可能伤害到精神、心灵,让人陷入无尽的噩梦当中,直至死去。
在意识到当前的状况后,月影顿时有点慌张。
倾瀲该不会是被敌人逼到有心里阴影了吧?
月影此时想将倾瀲唤醒,但又无从下手。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倾瀲能靠他自己的意志顺利脱困。
倾瀲觉得人类的性格都难以捉摸,包括他自己。
每当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已经跨越伤痛时,下一秒总是能发生一些事将他打回原形。让他觉得自己没有长进、依然在原地踏步。
置身在无尽的黑暗漩涡中,眼前开始浮现出令他厌恶的过往。
倾瀲其实一开始并不叫做倾瀲,又或者说他的灵魂不在这具名为「倾瀲」的身体当中。最早的记忆里,他是一名出生在一颗叫做蓝星的星球上的居民。在那里成长、接受教育,以及迎接死亡。
在这段被倾瀲称为前世的记忆中,他的父母是一对极为恩爱的模范夫妻,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几乎没见过他们吵架;他们是一家气氛上应该称得上幸福的三口之家。
但有优点的同时也会存在着一些小缺点,例如:父母俩的感情好到有时会忽略他这个儿子。
「你爸喜欢吃水饺,这一大包买回去一起吃应该吃得掉吧?」
「那个……我不喜欢。」
「你妈上次说这一牌的洗手乳香味很好闻。」
「那个……我觉得很臭。」
结帐时,身为儿子的我看见水饺跟洗手乳都在购物篮中。
「订这个时间出国旅游你觉得好不好?」我妈说。
「好呀!」我爸说。
「那週的话,会碰上我的返校日。」我说。
「哈哈,太可惜了,那你那週去外婆家住吧!」
「我们自己出去玩。」
「……」
像这种类似的情况偶有发生。我的意见、又或是我这个人本身时常会被忽略。虽然有时会感到困扰,但设想以后自己也有了喜欢的人,大概……也会是这样子吧?毕竟自己的父母是如此地恩爱。
也因此,给了他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父母是他们彼此好不容易找到的灵魂伴侣,是要一起携手度过后半生的重要伙伴。而我只是过程中附带上的,重要性当然不能比拟。」
某一天,原以为的幸福生活意外地结束了。
又到了学校每隔几年会举办运动会的时间。
「想买新的运动鞋?你鞋子不是没坏吗?」
「我不管,你看!鞋底都快磨平了,你平常都不关心我。」
「好啦好啦,知道了。走吧,去买!」
「ya!」
那天,我要求了过多的东西因此遭到了报应。
正当母亲因应要求、骑着摩托车载着我一起去买新鞋的路上,遇到违规的汽车驾驶,发生了车祸。
我侥倖地活了下来,但母亲却走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忍耐一下?」
「鞋子也没有坏掉为什么要买新的?」
「我为什么要花钱养你这种不知足的小孩……」
在母亲的灵堂前,父亲语气中充满着绝望与失望,还气得将我先前穿的、鞋底快被磨平的鞋子朝我身上砸,但这仅仅只是不幸的开始。
之后,父亲时常酗酒、发酒疯,我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但是,在他每次动手后,又会哭得很伤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夺走我最重要的人?」
「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
我知道自己夺走了父亲最珍贵的事物,所以我忍耐着,这样的生活日復一日,直到了我十六岁生日的那天,
放学后,我看到客厅的桌上摆着父亲为我买的生日蛋糕;因为旁边还附上了一张註明给我的卡片,我才知道那是给我的。
照理来说,我应该高兴、应该感动,但实际上并没有。
心中只有一股因长期受到委屈而升起的怒火。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去死吗?」
当我意识到时,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一直在忍着你,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体谅我吗?
现在会这样子都是你害得,我也有心想要和解,但你这是什么态度?」
在见到父亲愤怒的面容,之后的细节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除了嘴上动口角外,也是我第一次出手反击。
最终,我的头嗑到了桌角,缓缓地闭上双眼。
我真的累了……
然而,原以为自己的意识会陷入永远地沉睡――残忍的是,当自己再度醒来时,我必须带着残破不堪的心灵继续面对着身为倾瀲的新生活。不能忘却一切、重头来过。
意识来到了这具名为「倾瀲」的身体时,当年他五岁。听说倾瀲是在零岁、还是婴儿时,在司家家主某次外出行商后被抱回、被寄养在大院中的一角,是平日无人问津的孤儿。
前世的「我」并没有习得什么能安生立命的一技之长,前世的记忆带给倾瀲的好处大概也只有能提早看清世间的现实,没被养成住在破院中只会斗蟋蟀、玩青蛙,饿了就去厨房偷食物吃的蠢小孩。
啊,还有,他居然有点庆幸这一世的自己没有父母。并不是因为「父母」有哪里不好,而是「我」这次终于可以不用再害到人了。
但是,每当人稍微有点庆幸时,就会发现现实远远没有比想像中的温柔。
倾瀲看见收留他的司家,其宅院中的家丁、女眷横尸遍野,主宅正被熊熊烈火吞噬。火光冲天,已然包围了整座建物的形体。
身旁还传出了几句溅溅的讥笑声。
「那老头也真是的,明明也有出行那次的商队,有没有带回什么东西都记不清。凡人的记忆力就是不行呀,老人痴呆了吧。」
「十七年前的事情,谁知道情报可信度有多高呀?」
几个獐头鼠目的兇犯正悠间地聊着天,与他们身后的惨状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曾经试图反抗的倾瀲,此时正被他们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如果以倾瀲之后筑基期的修为再回头去看,会发现那几个犯人只不过是练气期的散修,战力根本不值一提。但当时依然把还是凡人、尚未修灵的倾瀲打到无力还手。
并且,倾瀲还从他们零碎的对话中,拼凑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据说司家家主十七年前外出行商,带回了某样宝物,所以才引来了司家此刻的灭门之祸。
但是家主当年……从外面带回来的,不正是他吗?
在倾瀲察觉到这次的浩劫冥冥之中与他的联系后,身体由坠冰窟。
「我又害到人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嘴上不停地呢喃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像他的前世,虽然表面承认是自己犯了错才受到了报应,被动地接受着父亲的谩骂和抱怨,但他内心里无数次地吶喊着……
「不是我的错!」
他很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但偏偏又无从证明、也无法为自己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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