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那双眼睛太可惜了。”
因为身受未知诅咒而暂时停止了拔除咒灵的任务,虎杖悠仁有些闲散,路过走廊时听见了五条悟的声音,脚步像是被施了咒一样扎根在原地,探出头去看,正好看见五条悟一脸苦恼地和家入硝子说话,平时一脸无所谓的家入硝子也是面色忧虑,附和着说了句,“是啊,如果不是那个家伙也许能躲得开。”
声音被风搅浑,虎杖悠仁凭借着零星的字眼,直觉亮起了红灯,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让他差点左脚绊了右脚,摔在地上。
“请问”自己还在偷听,他莽撞地冲出去时才想起来这件事,于是停在五条悟面前趔趄着差点摔倒,不安扫去了他大脑之中多余的东西,只剩一个声音,“你们说的是谁?”
“还真是说到就到啊。”家入硝子用着打量的目光扫视他,这幅神态其实已经回答了他心里的问题,剩余的话怎么都进不去脑子里。
“千岛前辈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人。
“不用这么担心她啦,她向来适应能力好,这点小伤没问题的。”五条悟拍着他的肩膀说,“再说了,比起她,你身上”没等他说完,虎杖悠仁已经朝廊外冲了出去,五条悟只好一脸可惜地收回悬停在半空的手,叹道:“不听人说完话,以后后悔也来不及的。”
家入硝子摆摆手,好像瞬间没了交谈的欲望,“后不后悔又有什么关系,那家伙已经陷入这种扭曲的诅咒里了。”
“不想跟着去看看么?万一出什么意外。”五条悟问她。
家入硝子抱着手臂走远,“这时候出现的话,就算是神也会被杀掉的。”
虎杖悠仁冲到千岛夏家门前时已经忘了自己到底在心里喊了多少声她的名字,这种属于一个人自作多情的紧张声音并没有传递给门后的人,他希望自己站在这里时正好能够遇见完好无损的千岛夏,然后一脸困惑地问他,“你怎么在这?”,但事实给他的只有紧闭的门扉和冰冷的金属门铃声,门后悄无声息。
他知道她就在里面,所以他开口,“前辈,是我。”
漆黑的大门印在他面色上一片暗沉,他的声音随着门铃声渐渐消弭,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好像正和千岛夏处于十分尴尬的关系里。
前不久遭遇到奇怪的咒灵,拔除之际,咒灵向距离最近的千岛夏爆发出了某种诡异的牵连诅咒,当时的他为了保护千岛夏,靠着一身的蛮力强行扭转了对方的施术对象,咒灵被拔除时,诅咒也悉数进了他的体内。他做好了痛苦的准备时发现自己毫发无伤,摸遍全身都没发现一丁点伤口,抱着侥幸的心理刚松了口气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千岛夏。
其实一开始还有些开心,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他听见千岛夏惊慌地喊他“悠仁!”。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表露过太多的情绪,他甚至怀疑过她的五官可能被咒术固定在了那张雪白的画布上,普通人具备的神色放倒她面上就像是落笔时多余的一笔墨,怎么摆弄都显得格格不入。
他在窃喜,因为自己成功在她眉目里添了墨。
千岛夏刚靠近他时,他就察觉到了问题,就好像一瞬间皮肤下千万只虫蚋复苏,纷纷钻入骨髓作祟,血管里的血液开始涌动,直直地往心脏和大脑冲去,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地冲动,思想不经大脑,想要做些疯狂的事情。
这些事情冒出来时,就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以至于千岛夏的手刚碰到他时,他的手臂明明已经热得能冒烟了,却依旧觉得自己被灼了一下,下一刻便不假思索地挥开了她的手。他想解释,但是看着千岛夏寡淡的神色,羞愧和自责顷刻间就吞没了他。光是想起自己刚才那些疯狂的念头,他就觉得无颜面对千岛夏。
千岛夏并没有追究他的失礼,反而十分担心他。
最后他被半强迫着带到了家入硝子面前。
说来奇怪,面对家入硝子,他和正常人无异。
检查过后,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指着他吐了句:“发情期。”
“什么?”他和千岛夏异口同声地开口,但狠明显,千岛夏不理解这句话,他却明白了。
“就是一点小诅咒,让人类也和兽类一样进入发情期。”家入硝子觉得他们大惊小怪。
“什么小诅咒?”他头皮都快炸起来了,“发情期,这种是能用在人类身上的词汇吗?”
“用在你身上一点问题也没有。”家入硝子双手环胸,“不愿意的话,思春期也可以。”
“我说的重点是在这吗?”虎杖悠仁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熟透了,身后不远处站着千岛夏,听见自己被用以这样的词汇形容,但凡是个正常青少年都会觉得无地自容。
“这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吗?”千岛夏和虎杖悠仁在意的重点完全不同。
“分情况嘛,”家入硝子的眼神在面前两人身上走了一圈,千岛夏无动于衷,虎杖悠仁恨不得立刻破窗而出,“或许会影响到咒术发挥,因为发情期时有个词叫情难自控。”
“请停止用这种形容词。”虎杖悠仁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
“害羞什么?”家入硝子的目光落在了虎杖悠仁的下半身,“明明什么都看过了。”
虎杖悠仁准备就地昏死过去,“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啊!”
“误会?”家入硝子看向千岛夏,成功得到了对方疑惑的视线,“啊,原来如此。”
“原来什么如此!”虎杖悠仁抓着头发蹲了下去。
“有解决的办法吗?”千岛夏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和身边处于极度崩溃的虎杖悠仁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有啊,”虎杖悠仁耳朵一动,心里直觉不好,“做/爱。”
“做/爱?”千岛夏一脸不解,虎杖悠仁的大脑完全宕机。
“告辞。”虎杖悠仁想要去拉着千岛夏离开,手停在半空,意识到自己压根无法接触千岛夏,否则那些糟糕的画面又会卷土重来,当这家入硝子的面暴露出来,恐怕他可以立刻收拾收拾离开地球了。
“悠仁你先离开,我还有些问题要问。”千岛夏开口替他解围。
他的手还停在不远处,下意识追问:“问题?”
“就是问题。”千岛夏语气少见地犹豫,“和悠仁没什么关系。”
虎杖悠仁茫然地被她请了出去。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家入硝子老神在在地问道。
千岛夏这才困扰地问,“怎么做/爱?”
家入硝子挑着眉,仔细地打量千岛夏的神色,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呀,说来话长。”
没过几天,虎杖悠仁被千岛夏堵在了保健室,他见到她便下意识地后退,想要拉开距离,声音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开始颤抖,“前辈,有什么事么?”
“来做/爱吧。”虎杖悠仁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然为什么有人能把做/爱用吃饭这样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来,还一脸理所当然。
“什么?”他整个人贴在墙上,用惊悚地目光看着千岛夏,“前辈,我我大概出现幻听了你能再说一次吗?”
千岛夏诚恳地重复了一次,“我说,来做/爱吧。”
虎杖悠仁一半脑子怀疑自己正在做梦一半脑子怀疑自己上了天堂,等千岛夏的手放在了他的校服纽扣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身处炼狱,身心备受折磨地那种。
“前辈,你疯了吗?”他将自己地肌肉发挥到极致,从房间角落跳到对角线的另一端,拉开距离,胸口因为急促呼吸而起伏剧烈,“做做这种事情,怎么可以”
“你已经因为这个诅咒而无法施展咒术了吧。”千岛夏皱着眉看他,她从五条悟那得来消息,虎杖悠仁因为诅咒备受困扰,于是认为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我可以帮你处理这个诅咒。”
“这是说处理就能处理的事情吗?”虎杖悠仁都快给她跪下了,欲哭无泪道。
“为什么不能?只要做/爱就可以了。”千岛夏说得理直气壮。
虎杖悠仁的脑子准备裂开,“前辈,你难道不知道,做这种事情,”这个词他实在是无法说出口,吞吞吐吐地换了形容,“不是嘴上说说就行。”
“我知道。”千岛夏具备一项名为实事求是的良好品德。
“可是”虎杖悠仁面对她直白的目光,只觉得浑身无力,“前辈,这种事情,并不是两个人普普通通地说就能够进行的。”
“我也知道,”千岛夏神色坦然地站在不远处,并没有强求靠近虎杖悠仁,眉目清亮,“悠仁,你之前说过喜欢我,对吧。”
骤然提起之前狼狈的告白,虎杖悠仁顿时觉得炼狱都不能贴切地形容此刻的处境,“我”
千岛夏又说,“我知道,这种事应该和喜欢的人做。”她又犹豫了片刻,“啊我忘了,悠仁也许有别的喜欢的人”
“没有,”虎杖悠仁连忙否认,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一直一直喜欢的都是前辈。”
“那为什么不答应呢,既然喜欢我。”千岛夏看上去真的十分不解。
虎杖悠仁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时候该如何解释才能打消她的想法,有些自暴自弃地问,“前辈你为什么会想要替我解决这个诅咒?”
“为什么?”千岛夏一脸怪哉,“我不是说了?你已经被诅咒拖累了吧。”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虎杖悠仁面对她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碾碎,只剩下一个冰凉的空洞,整个人陷入了无地自容地窘迫。
“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受诅咒,”千岛夏见他情绪低落,打算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理解能力和共情能力安慰他,“我帮你,是应该的。”
貌似起了反效果。
虎杖悠仁蹭地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神色一片灰败,“不用了,前辈,”他斩钉截铁地说,“如果让前辈因为愧疚和责任感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千岛夏只觉得头脑有些发蒙,纷乱的情绪涌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悠仁我只是”
“够了!”他压抑着声音,握着门把的手捏得青筋暴起,心脏里冒出来的愤怒和委屈将他所有的难堪都埋了起来,他竭力放缓声音,好让自己的不甘心不那么显而易见,“前辈,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自那以后,他们的关系降至冰点,两人没有再说上半句话。
现在他贸然闯到她家门前,在门铃声响起后才开始后悔,只不过担忧很快就占据上风,门铃声又响了起来,敲在他渐渐塌下去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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