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永远明媚,永远晴朗。
似乎她双眼自带滤镜,将世间万物都染上一层春生的光。
像盲于永夜的人初见太阳,只觉太过炫目,他有些动弹不得。
温雪瑰却凝视画布一会,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灵巧得像只穿花蝶。
她顺手抄起画架上的油壶调和颜料,浑然忘我地在画上补充起细节来。
室内骤然安静。
他看不懂那些细腻的笔触,猜不到她魔法般的调色结果,也无心去看,无心去猜。
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茶棕色卷发在头顶绑成丸子,几缕碎发打着卷垂下来,天鹅颈雪白细长。
耳垂上一对琥珀长耳环,盈盈地闪着暗金色偏光。
和上次见面不同,她今天化了妆,稍显成熟一些。
唇色暗红,像一颗滴着露水的车厘子,咬开就能迸出甜汁。
他忽然觉得有点口渴。
温雪瑰没注意他的目光,她眼里只剩下画布,一丁点不足也被无限放大。
先用画笔修饰花蕊处的细节,再快速换成刮刀,增补光下的点点尘埃。
由于颜料覆盖力极强,油画可以反复修改。有些画家一幅画能画好几年。
她太过专注,裸露的手臂贴近画架,眼看就要沾上颜料。
皮肤忽然传来奇怪的触感。
她小小地惊呼一声,忙低头去看。
原来是艾伦从门口的干净架子上拿了件罩衣,将衣袖垫在她的皮肤和那片颜料之间。
结果因为她动了下,一小块颜料蹭到艾伦手上。
“啊!对不起。”温雪瑰很愧疚。
艾伦轻笑了下,没管那块污渍,只是抖开罩衣,帮她披在身上。
罩衣沾了一点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又干净,像拂过薄荷海的夏风。
她心跳一阵加速,垂眼道:“谢谢。”
艾伦揶揄:“又道歉又道谢,你还挺忙。”
温雪瑰装没听到:“幸好没沾到衣服。手上很好洗,这层楼的洗手间都有专用洗涤剂。”
艾伦不甚在意。他看着那一小块明黄色痕迹,几分钟前才被她亲手调出来,亮澄澄的,像一枚人造的太阳。
“要是洗不掉,”他笑了下,“也没关系。”
温雪瑰哪能让它真洗不掉,立刻带艾伦去洗手间。
洗手台建在外面,男女共用。
洗涤剂摆在台子上,用很小字号的意大利语写着用法。
艾伦扫了那行字一眼,直接把手伸到水龙头底下,要打开清水冲。
“等一下,”温雪瑰制止他,“不能先沾水,会留印子。”
“嗯?”艾伦回头看她,眸色茫然。
“我不会用这个。和洗手液不一样吗?”
他神色极无辜,两手悬在半空,一副无措模样。
温雪瑰没产生丝毫怀疑,直率道:“我教你吧。”
说着抓过他的手,在污渍处挤了点洗涤剂,一点点地帮他打圈揉搓。
很快,颜料便肉眼可见地完全溶解了。
她指尖细嫩,又有泡沫润滑,触感温柔至极。
轻抚过他手掌,带来触电般的战栗感。
女孩清透黑眸低垂,睫毛纤长卷翘,仿佛盛着一片光。
艾伦隐去眼底笑意,目光变得深邃。
她浑然不觉,最后揉搓几下,才打开龙头:“好啦,现在可以用水冲了。”
“嗯。”
少顷,他低应了声,边冲洗边将目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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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校门已是中午,想起他早上没吃东西,温雪瑰问:“走了这么久,饿不饿?”
“是有点饿。”艾伦低头看了眼手机,“走吧,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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