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白一顿:“母亲…”
“我也知道。”老太太笑了笑道:“起先我确实当岁岁是因离家多年,淡薄了亲情,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岁岁啊,在筹谋着为她母兄报仇,她怕有个万一,又叫我们伤心一场。”
老太太说着,声音已带着几分哽咽:“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这么多年,苦了这孩子了。”
姜洛白动了动唇,没吭声。
“也罢,以后有你护着,总要好些。”老太太叹了口气,眼中带泪,笑看着姜洛白。
姜洛白微微哽咽,缓缓跪了下去。
他从怀中拿出族谱呈给老太太:“母亲,这本族谱请您务必收好。”
老太太盯着他手中的族谱,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她身子一僵,颤抖着手接过来。
“儿子已将祠堂的族谱换了新的,上头没有儿子与岁岁的名字。”姜洛白声音发颤道:“若是…若是当真出了祸事,它或许可以保姜家。”
老太太捏着族谱,泣不成声。
“若儿子能带着岁岁回来,母亲再将这本族谱换回去。”姜洛白说罢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儿子不孝。”
老太太强压着未哭出声,许久后她才将手放在儿子头上,哽咽道:“你且安心护着岁岁,母亲等你们回来。”
“母亲。”
姜洛白再也忍不住,跪着上前将头埋在老太太膝上,痛哭出声。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不知为何,却带着几分落寞与悲悯。
一个时辰后,姜洛白才离开寿宁堂,去了素云院。
周氏看着桌上的两封休书,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绣帕。
“你与母亲留在苏州,若我们能回来自是最好,若回不来,你与罗姨娘便可凭休书归家,另寻良人,罗姨娘沉不住气,便将她的先交由你保管。”
二人并肩而坐,相对沉默良久后,姜洛白才开口道:“你放心,孩子们会安然无恙。”
周氏始终不吭声。
姜洛白看她一眼,本想多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站起身:“我先走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周氏却突然抬眸,淡淡道。
姜洛白脚步一顿。
“我大约能猜到你是用什么法子得到调任,可你进京不带家眷,更会惹人生疑。”周氏盯着他的背影,不疾不徐道:“此事非一时能成,必做长久打算,你的后院需要有人打理。”
姜洛白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氏。
“我也知晓你不愿意连累我。”周氏迎上他的目光:“但我想帮你。”
“别的我做不了,应酬结交官眷却是可以。”
姜洛白皱了皱眉:“你…”
“齐姐姐以真诚待我,我想为她做些事。”周氏打断他,认真道:“我不怕死。”
“且家主已为孩子们做了打算,我便更不怕了。”
姜洛白避开视线,半晌后道:“你何必涉险。”
“我自也有私心。”周氏面色平静道:“齐姐姐与大公子的仇一日不报,家主便一日不能释怀,我想若此事了,家主或能安心与我过日子。”
姜洛白沉疑许久,道:“好,休书你且收下,若出了事以自保为重。”
周氏看向桌上的休书,睫毛颤了颤:“好。”
姜洛白走后,周氏坐着静默许久,拿起她的那封休书,平静的撕碎。
他若不在,她不需要自保。
这世间除了他,无人是她的良人。
-
十月初一
姜洛白启程前往京城赴任。
老太太称病,二房一家留下侍疾,大房老太太指名留了罗姨娘。
按理说侍疾应当是周氏,轮不到妾室,但罗姨娘是老太太远房侄女,到了京城也需周氏掌理后院,留罗姨娘便也无可厚非。
罗姨娘及其不满,但老太太发的话她不敢违逆,为此还在房里哭了一夜。
而大房的小辈们皆随父进京。
几位姑娘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若能在京城说一门好亲事,将来也能有个保障。
祸多不及出嫁女。
至于姜澈…他是大房唯一的嫡子,若将他留下,反倒会叫人怀疑姜洛白此行别有用心,且他一直向往京中青嵩学院,进京后或可想想办法。
齐家一案需要从长计议,只要姜洛白暂且按兵不动,不露痕迹,加上明郡王之前插手救了姜家,那背后的人就算顾着明郡王,也不会贸然出手给自己留下把柄,所以短时间内姜家还是安全的。
拜别老太太启程时,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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