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了头了,就算你再怎么恨我们章家,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呢?整个岛都得死,你以为你逃得掉?”章员外怒不可遏,“你就是脑子有毛病!”
姚凛没有说话。
章员外眼神一动,从见面到现在,姚凛除了口头上说起当年的事外,并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可见他虽然和鸦道长合作,本身却并没有异人和修士那种让人生畏的法术。
“走,咱们去找老刘,收拾好东西,乘船连夜离开东仪岛。”章员外径直便朝门外走去,余光却还关注着姚凛的动作。
姚凛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阻拦。
章员外心中一喜,走到门边,伸手就要推开门。
门却从对面被推开了。
章员外猛地一怔。
“舅父。”章清昱站在漆黑的屋檐下,微弱的灯光从远处透过来,照在她侧脸上,晦暗不明,不知她在门外等了多久。
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说,章员外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会来这儿?”姚凛原本站在原地没动,越过章员外的肩膀看见她,却没忍住向前猛然走了一步。
“沈姐姐在龙王庙里找到了我,把我从昏迷中唤醒了。”章清昱轻声说。
姚凛深吸一口气,不变的神色终于有了裂痕。
“你就安安心心待在那不好吗?”
章清昱望着他,神色复杂。
“我也有我想要得到的答案。”她说。
章员外把这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忽然一动。
章清昱一开始没出现,应当是被姚凛故意留在了龙王庙,然而如今见了面,章清昱却没多少怨气……这是不是说明,龙王庙里,反倒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越想越觉得此番分析有理——就算是报仇,总也没有把自己的命也搭上的,这两人绝对给自己留下了一条生路,就在龙王庙里!
“走!”他猛地朝儿子喊了一声,一把撞开面前的章清昱,朝门外跑去。
章大少还傻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亲爹头也不回地跑远。
姚凛站在原地,望着章员外的背影远去。
他没什么表情地伸手,扶住被章员外撞得一个踉跄的章清昱。
“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他感慨。
章清昱心绪复杂,目光一转,看见章大少涨红的脸,默然一叹。
“你不打算去追吗?”姚凛转过身,对着章大少说,“我不会任何法术,你想跑,我拦不住你的。”
章大少满脸涨红地看着他们。
半晌,他低声说,“我不信你们待在这儿是在等死,龙王庙那里绝对不是生路。”
姚凛有点意外地看向这个从小认识的玩伴。
“我爹干下的那些破事,你们来报仇都可以,这个家里的钱财你们想要也可以拿去——给我留点底就行了。”章大少急切地说,“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我还什么都不懂,可不是我干的,你们报仇别找我啊。”
章清昱哑然。
表兄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舅父,她固然有些痛快,可又莫名悲哀。章员外对她和姚凛真真假假有恩有怨,可对章大少这个亲儿子,却没多少对不起的。
她微微敛眸,不去看章大少。
有沈姐姐在山上,东仪岛的安危总是不必担忧的,虽然沈姐姐总是一副“死了就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的模样,但最终又总是会出手相救。
沉黯的夜幕下,邬仙湖的湖水动荡,潮起潮落,发出呼啸般的巨响,整个东仪岛都被笼罩在巨大的涛声里,连说话声也变得含糊不清了。
“你那个傀儡,”章清昱忽然说,“我从来没见过。”
姚凛看向她,“沈如晚告诉你的?”
他当时趁章清昱不备打晕了她,没有让她看见傀儡。
“我和你说过,我之所以会起疑心,是因为在岛上遇见了一个修士,道破了我的身世,后来我去验证,发现他说的都能对得上。也是那个修士让我立誓,此生不能亲手杀人。”姚凛看了章大少一眼,回答,“傀儡就是他留给我的。”
那位修士或许是怕姚凛沉溺在仇恨之中,才逼他立誓。
可这世上有很多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杀人的办法。
东仪岛外,千顷碧波在风涛里喧嚣。
狂风大作,卷起千重浪,一重又一重地拍打在岸边,仿佛要搅起整个邬仙湖翻天覆地。
凡人所难以察觉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奔流不止,汇聚在小小的东仪岛下,带起轻微的颤抖,只是夜已深沉,岛上居民都没察觉,又或者察觉了,不知何由。
半山腰,鸦道长惶急地抬起头张望,额头上满是汗水:龙王庙就是他给自己留下的唯一安全之地,一旦子时灵脉汇聚,整个东仪岛都会被磅礴灵气化为飞灰,只有山巅的龙王庙附近反倒是最安全的。
可他从上山起到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不知撞了哪路的鬼神,竟然怎么也走不到山顶!这可是会死的啊!
“怎么回事?谁在暗算我?”鸦道长低低地怒斥,“简直丧心病狂!”
但无边的黑暗里,没有人能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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