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路线图激动得团团转,别人兴许看不出,他却知道宁长风画得山川路线和他走过的都一一对应上了,兴许这图还真能帮他渡过大洋,找到更多的宝物!
见他如此,宁长风反倒有些担心自己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了。他搁下笔,语气严肃:“这份路线图不一定都对,你要考虑清楚,即便侥幸渡过远洋,岸上也一定危险重重,若你因此丧命,反而是我的过错了。”
“说什么呢!”陈璟一拍他的肩膀,喜笑颜开:“即便没有这张图,我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你这是雪中送炭,我怎会怪你?”
宁长风尚未说话,就看他突然收了手,朝他作揖:“哎呦你看这,一时得意忘形,对不住对不住!”
在这个朝代,哥儿虽生作男子相,却要遵守和女子一般的伦理,男女同桌而食都要受人非议,更不必说随意被男子触碰了。
已经有其他桌的客人看了过来。
此时的陈璟恨不得把自己手给剁了。
即便宁哥儿再像个男子,那也是个实打实的哥儿,眉间孕痣搁那摆着呢,他怎么一激动就给忘了!
“无事。”宁长风倒是不以为意,他摆摆手与陈璟告别,径自走回小屋。
……
在客栈住了三日,终于等来了李老先生到达府城义诊的消息。
天还蒙蒙亮,宁长风就出门前往医馆,怎知还有比他起得更早的,医馆门口乌泱泱一堆人头,全都是赶早排队求诊的,有穿绫罗绸缎的,也有粗布蓝衣的,个个老实排队,不敢高声而语。
更令人惊讶的是,李老已经开始接诊了。
在旁伺候的医童约莫十三四岁,圆脸圆眼睛,接过宁长风递来的信后笑了,热情道:“原是师兄的挚友,师父说请您稍等,他接完这一批就来见您。”
宁长风被引到诊室一旁的耳旁等候。
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诊室外头不知为何吵闹起来。隐约听得有人在哭闹,说些“庸医”“杀人”之类,宁长风走出去正好看到一群人抬着担架离开,那个圆眼睛的医童正在清洗地面的血迹,嘴里咕哝着不知好歹的话。
四面八方议论纷纷,宁长风很快就明白了原委。
原来这被抬走的是当地一名富户的儿子,因去郊外骑射意外摔落下马,被削尖的竹桩子扎穿了心脏,人还有气儿,久闻李老大名,这不就给抬到这儿来了。
怎知这李老把了把脉,竟然说这富户家的公子生来有两个心脏,只要将这被扎穿的心脏摘除,缝合伤口即可。
富户一听那哪行,人生来只有一颗心,摘了不就是送死?
抬着胸口汩汩冒血的儿子骂骂咧咧回去了。
宁长风走进诊室时李老正擦手呢,那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擦着擦着将手里的帕子一扔,写下一个止血消炎的方子:“小六,把这方子给他们送过去,生死听天命吧。”
那叫小六的医童撇嘴:“管他们作甚,照我说他们既然不相信您,就合该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李老作势操起一旁的杯子要砸:“嘿你这小子——”
小六朝他做个鬼脸,抽出方子飞快跑了。
宁长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老手里的杯子顿时转了个弯,转头就看到他,表情疑惑:“你是——”
“哦我记起来了,三千两!”
还未等宁长风自报家门,他就一拍脑袋,随后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你就是生华信中所提那个徒手猎杀巨蟒的猎户吧,观你体态稳健,吐息自若,想必内力深厚……这就说得过去了。”
他这人生性耿直,一生醉心医术,不擅太医院那些弯弯绕绕,早些年便已寻了个由头归老,去各地游医行善,银钱自然是没赚多少的,要不怎么对三千两印象这么深刻呢。
一个照面就能看出他身怀内力的人不多,宁长风掩下内心惊诧,从怀中拿出契票,开门见山道:“李老,若能治好我家人的病,莫说三千两,就是五千两、八千两我也想办法给您筹来。”
李老没接那叠契票,而是觑眼示意他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医馆门口:“你方才可看到听到了,就因为我要摘掉那男子一颗心脏,人家就差朝我扔臭鸡蛋了,你不怕我也是沽名钓誉,庸医一枚?”
李老原是逗他玩,容衍的情况他早通过大徒弟的书信得知,心中也有成算,谁知面前这哥儿正色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颗心脏的人我没见过,三条腿的□□还没见过么?”
“噗!”李老一口茶呛了出来:“咳咳咳,你这哥儿咳咳……有点意思。”
“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
客栈内。
“阿爹!”刚一打开门景泰蓝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被宁长风一把接住抱起。
“饿了吧,给你留了饭菜。店家今日进了一批荔枝,我便买了些,用冰水镇着等你一起吃。”容衍从屏风后转过来,手里端着一小碟荔枝,见到宁长风身后的人时怔了怔。
李老也是一怔,面前的男子虽坐着轮椅,却仪态从容,五官泼墨似的鲜明,尤其那双眼睛,像在哪见过似的。
仔细一想,记忆中的确没有长成这般像山水画似的人。
宁长风介绍:“这是李老,他来看看你的腿。”
容衍闻言颔首:“那就有劳了。”
他掀开盖在膝上的薄被,露出伤处,嵌进髌骨的铁钉已生锈发黑,只露出一点钉帽。
李老查看一番,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雷公钻么,绣衣局那帮阴私之辈才有的东西,怎会用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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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倒计时。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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