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奖励你晚上吃鸟蛋。”宁长风笑道。回到熟悉的家,他的神情放松不少。
生火做饭,烧水洗澡,忙完已是晚上,连日来奔波劳顿,几人都累了,倒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这样的生活过了几日,宁长风被弄得一身骨头发软,心想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一早便取了猎刀和弓箭,要去山里看看。
容衍吃饱魇足,自是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送他走后便带着景泰蓝下山。
宁长风不在,这两人也不用再装,出得村口,景泰蓝便默默退后两步,以一臂之距缀在容衍身后。
容衍也敛了笑容,父子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过了片刻,容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他招手,面色不善:“过来。”
景泰蓝警惕停住:“干嘛——”
“嘛”字还未说完,就见容衍上前弯腰一手将他抄起,运起内劲腾空一跃,眨眼便飞出数米。
“你的腿太短。”头顶响起他抱怨的声音。
景泰蓝噘嘴,往外蹬的小腿慢慢放下了。
有内力的加持,往常好几个时辰的路,不过须臾便到了。
被牵着走进牙行,景泰蓝眼睛都瞪大了,吓得直往后退:“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我告诉阿爹去。”
容衍捏住他的手不让他跑,嘴角噙着抹笑:“小孩子细皮嫩肉最好卖了。”
景泰蓝头皮发麻,张嘴就要喊救命,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颗糖。
“唔——”满嘴甜味散开,景泰蓝鼓起腮帮子,心想算了,看在糖的份上就不叫了吧。
容衍牵着他来到租赁商铺的柜台,伙计看他衣着虽称不上富贵,气度却着实不凡,忙迎了笑脸上前:“客官想看什么商铺?”
容衍道:“不拘,随便看看。”
那伙计又道:“可想做些什么买卖,小的给您介绍介绍?食肆茶馆、成衣布料、胭脂水粉……正好这个月空出来的铺面多,客官您多看看。”
听他逐一介绍,镇上几乎三分之一的铺子都关门或转租,租金也便宜得很,容衍便问是为何。
那伙计倒是个实诚的,闻言瞬间苦了眉毛,小声道:“唉,实不相瞒,自今年来商税连涨了五次,咱们小城小镇,本就是赚个温饱,这税一涨客源就更少了,关店的可不就多了。”
“为什么要涨税呀?国库里不是有好多银子吗?”景泰蓝不解。
伙计低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由得“噗嗤”笑了,摸了摸景泰蓝道:“你这孩子倒是聪明,不过这天家的事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敢瞎说,当心被砍了脑袋。”
景泰蓝半点不怵:“哼,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见他着实可爱,伙计忍不住逗了他几句,就听容衍翻着指着集册里的一个铺面道:“回春医馆怎么也垮了?”
伙计解释道:“嗨呀,这医馆算得上咱们镇数一数二的大医馆了,上半年不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盗窃案您该听说了吧,这医馆掌柜的本就风评差,出了这事被官府罚了好大一笔银子,加之前段时日馆里的招牌张大夫也辞了职,医馆经营不善便关门了。”
见他似是有意,伙计便要带他去铺面看看,被容衍阻止了。
“不必了,那地方我熟,就定了它吧。”
交付了定金,约好十日后取房,容衍便带着景泰蓝出了牙行。
此时是正午光景,往日热闹的街道竟有些萧条。放眼望去,十家铺面关了四五家,路上人也少,即便经过的也多是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愁苦之色。
他们来到经常吃面的那家小摊,却被告知店老板已经关了铺子回乡下了。
景泰蓝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是最简单的一碗面也要用上等的老母鸡,佐以十六道滋补药材煸炒,再文火熬制六个时辰以上,撇去浮油才能端到他的桌前……更不用说午晚膳动辄三十二道例菜,道道精品,而他动筷子的也就五六样,其余尽数倒了。
容衍正在买冰糕,突然袖子被拉了拉,他低头,正好看到景泰蓝仰着脸,五官皱成一团,一副羞愧的样子。
“想说什么就说。”
景泰蓝低着脑袋:“我以往太浪费了。”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种话,容衍抬眼看了他一眼,心口似乎被拨动了。
但那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就听得他将冰糕收进怀里,冷笑道:“世道本就不公,有人生来坐高楼,有人生来如蝼蚁,你能做什么呢?”
景泰蓝望着自己胖胖短短的小手,似乎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跟着容衍回去了。
日光拉长身影,待他们走后,寥寥无人的街道尽头出现另一道身影,那人黑衣配刀,领口和衣摆都用金线绣有莲花的纹样,他望着容衍离开的背影,眼底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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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景泰蓝:每天都被阿父阿爹混合双打,我好难。
第31章
冰糕是特意给宁长风带的,热了就不好吃了。于是容衍胳膊底下夹着景泰蓝,施展轻功,不到半个时辰便回到谷兴村。
怎知刚到村口就被村里的媒婆拦下来了。
“菊花婶,找我何事?”容衍对村子里的人一直都很客气,一半是感激一半是装的。
王菊花今儿特地涂了胭脂红粉,鬓上还学人家戴了朵现摘的野花,一笑那嘴咧得跟个血盆大口似的,热情地拉了容衍的手:“嗨,这不赶巧儿么,婶子在家闲得慌,这不想去看看你,正好就碰上了。”
说着又去摸景泰蓝肉嘟嘟的脸蛋:“哟,小娃娃长高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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