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泛着苦味的药被渡到他口中,在唇舌纠缠中吞食殆尽。
“我陪你喝。”
宁长风抵在竹席上的手指蜷了又蜷,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汗渍,他想推开容衍,却拒绝不了这人每次喂完药便在他唇上啄一口,说一句想你。
朝思暮想。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一碗药汁喝完,宁长风咂了咂嘴,半点苦涩都没尝出,反倒品出点甜味来。
那点甜顺着舌尖一路往下,直往他心口钻,他捂着扑腾乱跳的心脏,掌心沁出的汗再次蹭湿了纱衣。
压下去的火一路烧到喉咙口。
容衍举着剥开的荔枝,莹白玉润的果肉在眼前微微颤动,衬着玉似的指尖,竟不知哪个更好看。
“吃一颗吗?”
第74章
那颗沁凉的荔枝果肉最终是怎么变热,又是怎么被容衍的指尖一点点送进去吃掉的,宁长风已不愿再回想。
他从未觉得如此身不由己过。
感官被人牵引、操纵,犹如自悬崖上一跃而下,失重感令他头晕目眩,却在下一瞬直直拍进海里,冰凉的海水裹着他下沉,宁长风慌不择路地想抓紧什么东西,掌心过多的汗液却令他一次又一次地滑开。
容衍抓住他滑落的手,十指相扣,一下一下亲吻他汗湿的手背。
宁长风汗津津地睁眼,伸手去推他:“阿……衍……”
“嗯。别怕,交给我。”
尾音破碎在树影婆娑的小楼里,落十三默默从大白杨上落下,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当然要自觉一点——提桶去烧热水。
日渐西斜,毒辣的阳光总算隐没于地平线下,天边泛起成片灿金晚霞,映衬得书铺后院流光溢彩,是西北才能见到的恢弘盛景。
沐浴完的宁长风神清气爽,一扫前段时日的焦躁难忍,他衣束整齐,尚未干透的长发随意绑起,脚步轻盈地来到屏风前,屈指敲了敲木沿。
屏风后传来容衍略有些无奈的声音:“再等一等。”
宁长风不由面露赧然,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见容衍压根没有从浴桶中站起来的趋势,便道:“还是……我帮你吧。”
说着就要转过屏风。
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哗啦水响:“别——”
宁长风停住脚步,金灿灿的夕阳透过窗棂将他的身形打在屏风上,容衍望着那道影子深深吸气,嗓音较之前又哑了几分。
“你去门外等我。”
“一刻钟……一刻钟就好。”
那道身影在原地停顿片刻,终是听话地离开了屏风。
直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容衍才重重将胸中浊气吐出,埋头扎进满浴桶的冷水中。
夕阳带着余晖一点一点被夜色吸收,院内亮起灯火时,卧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容衍穿了一身雪青的长衫,文雅风流,就是脸色有些发白,像上好的通透白玉。
冻出来的。
宁长风目光瞥过他屋里桌上已经空了的冰盆,神情闪过一丝尴尬和愧疚,他握拳抵住嘴唇咳了一声,道:“走吧,该吃晚饭了。”
容衍轻轻“嗯”一声,跟在他半步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暑热褪去,回廊下凉风习习,几只鲵鱼从洞里爬出来,半浮在水面悠哉悠哉地吐泡泡。
宁长风的脚步越来越慢,直到与容衍并肩而行。
他望着池塘的方向,状若无意地伸出尾指,勾住了容衍垂落在身侧的指尖。
容衍顿了顿,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接着就感觉自己整只手都被握住了,宁长风薄唇抿了抿,终是绷不住往上扬起,那一刻冷峻的侧脸线条似都化作了春风。
“再忍一忍,等卸货了让你好好舒坦一番。”宁长风突然凑近他耳边低而快速地说完,亲了亲他白玉似的耳垂,脖颈间红了一片。
容衍眼睫狂抖,不敢再看他一眼,被拉着手大步往前走去。
“谢天谢地,总算能吃下饭了。”望着如风卷残云扫荡了好几个菜碟的孕夫,张生华不由热泪盈眶,这还是宁长风自搬到书院来后第一次吃这么多饭。
“少吃些,到时撑着了难受。夜里若是饿再叫小厨房给你做。”容衍坐在他对面,碗里的饭菜几乎没动,他长途疾驰,风餐露宿,食欲本就不佳,见着宁长风更是满心欢喜,恨不能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看,哪里还记得吃饭。
宁长风感受了一下并无饱胀感的肚子,望了望眼前觉得前所未有可口的饭菜,还是放下了碗筷。
确实吃得有点多。
吃完饭张生华给他把了把脉,松口气道:“体热已退,只是身体还需调理。回头我开副方子让小药房煎了,一日两服,切不可像前几日那般不喝了。”
宁长风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并非我赖着不喝,先前那药我喝着还是热——”
张生华瞥他一眼,朝容衍努了努嘴:“他来了不就起效了?”
宁长风:“……”
直到张生华离开,宁长风脸上的薄热都没下去。
夜半,宁长风在床上小心地翻了个身,却还是把枕边人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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