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依将麦芽交给花铃,然后在郑以堃对面坐下,把手放在脉枕上:“有劳。”
郑以堃把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凝神细辨,好一会儿后又把手指收回,笑道:“我待会儿换个方子,明天开始殿下就喝新方子的药了。”
谢锦依点点头,郑以堃看着她的脸色,问道:“殿下还有疑问?”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重锐最近的头痛症好些了吗?”
郑以堃面不改色,笑了点了点头,道:“王爷说最近晚上睡得好,不怎么做恶梦,配合我的针灸,应该就能慢慢好起来。”
谢锦依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也松了几分。
之前郑以堃给她复诊时,无意中提到重锐有头痛症。她当时还觉得很惊讶,郑以堃却说:王爷从前长期都在战场上,千机铁骑之下亡魂无数,做恶梦又有何奇怪?
头痛难眠,可他身为千机铁骑的主帅,却不得不强撑着。
难怪之前花灯节那天晚上,重锐在她房间时就问她,是不是连她也觉得,他重锐就不该有害怕的时候。
重锐为她做了那么多,而她能帮忙减轻他的头痛症,她当然是乐意的,免得欠他越来越多,能还一点债是一点。
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重锐晚上都在她房间里睡,就跟之前在千机营帅帐中差不多,只是少了一道屏风。
谢锦依复诊完之后,走出药房时,诸葛川刚好来了。
诸葛川也是个药罐子,正是因为续命的药金贵,所以才投到重锐旗下,因为重锐有钱,他跟重锐就是简单可靠的钱银关系。
诸葛川向谢锦依行礼:“小姐。”
少女正抱着一只漂亮的猫儿,眼里都是欢喜,目光澄澈,漆黑的瞳仁星芒点点,看着就能让人心底柔软。
诸葛川忽然一阵心虚。
谢锦依不知道他内心想法,只朝他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带着花铃和陆一鸣离开。
诸葛川走了进去,想到刚才谢锦依那单纯的目光,有些良心不安地问道:“老郑,你不会又给人家昭华殿下下什么套吧?”
郑以堃一脸和善地说:“怎么会呢?我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我这不是在帮王爷早日抱得美人归吗?”
诸葛川嘴角一抽,坐了下来,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们这样有点不厚道。”
郑以堃不慌不忙地说:“医者总有好生之德,王爷杀戮过重,若是长期如此,性子只会越发暴戾,既然昭华公主能改变王爷,何乐而不为呢?”
诸葛川啧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那万一人家昭华公主对王爷没那个意思,到时候不就成了强取豪夺?”
郑以堃笑着摇了摇头:“军师,一看就知道你没经验。昭华公主那种任性的小姑娘,要是不喜欢王爷,能让他靠这么近?只不过是她年纪小,还不明白罢了。你要是不信,你试试像王爷那样去抱着她,看她会不会反手给你就是一巴掌。”
诸葛川觉得不用试都知道结果。
郑以堃又朝他挑了挑眉:“王爷给我加了军饷。”
诸葛川:“……”
郑以堃道:“主动献计努力助攻,你也可以的。”
*
身为一名主帅,重锐有着敏感的直觉。
自从今天早上在练武时跟麦芽对线之后,重锐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用膳时小公主虽然不抱着它,但也一边看着它一边吃,还要跟它讲话。他给她夹的菜,放到凉了她都还不吃。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晚上,重锐乐滋滋地想要去爬小公主的床时,一来到小公主的房间,他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麦芽占了。
离小公主的床榻大老远,地上铺了张席子,席子上面还铺了层褥子,整齐地放着枕头和被子。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谢锦依:“我今晚睡地上?”
连踏脚那小块地方都不给了?
谢锦依内疚地看着他:“麦芽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我今晚要陪着它睡,你睡地上好不好?”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漆黑的瞳仁里微光粼粼,一脸央求,重锐根本顶不住,哪里说得出来拒绝的话?
谢锦依在重锐原来睡的位置上,摆了一个柔软舒服的蒲团,麦芽正乖巧地卧成一团。听到重锐的声音,它回头看了他一眼,悠哉游哉地摇着尾巴。
重锐:“……”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居然能在一只猫眼中嘲讽和炫耀这些复杂的情绪。
谢锦依见他不说话,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软声喊着他的名字:“重锐……”
重锐觉得自己真的是要完了,一颗心几乎都要融化成一滩水。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被一只傻猫压得死死的,偏偏还没法反抗。
重锐认命地叹了口气:“好。”
谢锦依舒了口气,冲他笑了笑,他顿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不就是睡一晚地铺吗?他打仗那会儿,有时候就直接就地扎营睡草地。
不就是一只傻猫吗?他收服过的下属不计其数,还怕搞不定一只猫?
谢锦依拉着重锐,亲自将他带到地铺上,他顺从地躺下,她还给他拉好被子:“睡吧,有我和麦芽在呢,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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