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庭攥了攥拳头,沙哑着嗓音厉道:“天黑之前务必找到,快去!”
“是。”
这样冷的天,时间越久,生存机会越渺茫。
院中一阵慌乱,罗袖抹着眼泪踉跄进门:“郎君,姮姑娘找到了!”
顾云庭动了下,后背肩胛骨的伤撕扯皮肉,他咬牙爬起来,随意扯过中衣穿好,便见云轻和银珠抬着浑身湿透的邵明姮进门,他起身,赤脚走过去,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手指触到她的身体,冷的打了个哆嗦。
小娘子的脸白的渗人,微弱的呼吸低头才能勉力感受到,浑身上下浸泡着冰水中,顾云庭唤她,不停唤她“邵小娘子”。
他本就伤着,肩胛骨处崩开,瞬间染红里衣。
“郎君,我来吧。”罗袖不忍,上前欲替他给邵明姮解衣更换,然顾云庭像是没听到,肃冷的声音在颤抖:“去拿干净大巾,衣裳,被褥,手炉,要多拿几个手炉,将炭盆全都挪过来,快去!”
他的手不停地抖动,面前人仿佛睡着了,湿漉漉的睫毛黏着细碎的冰渣,向来柔软的唇瓣又冷又冰,胸口处看不出起伏。
他将她的衣裳全部除去,裹上大巾后抱到里屋架子床内,用手搓动她的手指,放在自己颈间想替她捂热。
“邵小娘子,醒醒。”
“你不是要找你哥哥吗?你不是要我救你哥哥吗?你醒来我便全都依你。”他亲吻她的手指,想将自己的体温渡给她,可她太冷了,像块冰,毫无生气。
“郎君,你”
罗袖抱着几个手炉进来,惊得低呼。
顾云庭褪去里衣,将邵明姮整个人抱进怀里,随后反手朝外,冷静的吩咐:“将暖炉都给我,把被子全都拿来。”
罗袖不敢置喙,匆忙跑到柜门处,拖来最后两床被子,从头到脚把两人盖在其中。
炭火烧的极旺,叫人燥热难忍。
“出去。”
门从外合上,顾云庭搂得更紧些。
喝完药,她唇角尚有黑乎乎的汤汁,顾云庭吻住那唇瓣,将它吻得温热。
“邵小娘子,你没等到你哥哥回来,你甘心吗?”
“我没让你救我,我也不会因为你救了我而心存感激,你若醒不来,答应你的事我便全部食言。”
他捂着她的小脸,忍不住凑上去,额头贴着额头,“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醒醒,邵小娘子。”
湿热的呼吸打在邵明姮面颊,“冷”她迷迷糊糊呻/吟,在发抖,上下唇不停哆嗦。
顾云庭一把抱住她,用衾被牢牢缠裹。
小娘子往前蹭了蹭,循着温暖缩成一团。
半夜又喂了药,总算没再高热。
翌日,邵明姮睁开眼,看见自己被顾云庭抱在怀里,两人实在挨得太近,以至于连呼吸的起伏都能碰到下颌。
她的手臂搭在他肩膀,掌心濡湿,抬起来,看见浓艳的血。
“醒了。”枕边人嗓音沙哑,却在看见她时微微露出笑意。
邵明姮举着手,有些怔愣:“你伤口还在流血。”
“无妨,不碍事。”顾云庭将她的手指握住,挪到唇边,指尖的血染在他唇瓣,邵明姮缩了缩,反被他握得更紧。
“邵小娘子,让我抱会儿。”
约莫太累,他虚乏的侧躺着,一动不动。
昨夜仿佛出了很多汗,被褥黏湿,但屋里温度极高,所以并不觉得冷。
露出衾被的脸犹如罩在蒸笼里,邵明姮眨了眨眼,依稀想起自己被人救起的情形。
她被湖水冲到下游,手脚并用攀附在浮木上,她知道秦翀和关山一旦解决了那些恶人,便会立时寻找他们,她尽量撑着不敢闭眼。
不知等了多久,每当她快要捱不住时,耳畔总能听到三郎唤她。
后来果真有人来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应,拿手拍打水面,谁知身子一滑,整个人飘离了浮木,然后便听见跳水声,后来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邵明姮喝了三日的汤药,山珍补品,身子很快好转起来。
卜飞尘留下的伤药极其管用,顾云庭此番竟也没有因受伤而发热,两日后便结了层浅浅的伤疤,没有黄肿,也没有再度渗血。
待转到三月初,那伤口已然不会影响日常活动。
“哥哥往北去了?”邵明姮嚼着米粒,诧异的瞪圆眼睛,“他为什么往北去?”
顾云庭盛了碗赤箭鸽子汤,喝了有半月,着实有些腻味,但冯妈妈每日都会熬炖,道与伤口愈合大有裨益。
“喝吗?”
邵明姮摇头,“我不喜欢鸽子汤。”
顾云庭便捏着鼻子兀自喝完,随后问道:“你哥哥会不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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