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朝廷并不那么看重木匠、泥瓦匠、农民,可他们这些人到了胤祚那儿,就能发挥完全不同的效用,还能全心全意地做事。
太子沉默了许久,低垂着小脑袋,眸色不明:“保成曾经想过开设一个和科举差不多,但专门选拔技术人才的制度,只是……”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科举开办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制度,也有具体的选择标准,但技术人员的范围太广了,木匠、泥瓦匠、农民这些都得分门别类,工程太大。”
更重要的是,不用多想,太子就知道他的这个提议会被人驳斥。
满朝文武之中,不是靠科举上来,就是靠家族荫蔽,或者靠实打实的军功,这些人哪能允许木匠、农民随随便便就跟他们站在同一个高度?
哪怕某些满朝文武自己和祖上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可他们自认已经穿上官服,地位转变,和那些人不同了。
太子还不能把阶级利益相关看得很透彻,他只知道某些人对六弟表面上恭恭敬敬,实则眼里还藏着一些轻蔑。
碍于六弟的皇子身份和汗阿玛的威慑,那些人老老实实,可很多人看六弟的眼神跟看路边种地的农民差不多。
——六弟研究出来的东西好用,花钱买就是。
——农民种出来的菜好吃,花钱买就是。
太子甚至听到京城里有些风声,很多人在说“六阿哥傻不傻?那么多银子全砸到堤坝里去了”“要是把那些银子收起来自己花,十辈子都花不完”“太蠢太傻”。
这样的人,朝中大臣里也有。
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喝了酒,回到家,嘴巴一松就会透露出来。
这也是康熙和太子由着胤祚折腾大臣们的原因。
看不上胤祚/六弟?那就加班去吧。
至于某些被无辜连累的,那就只能阿弥陀佛,跟佟国维一样无能狂怒吧。
太子还没想出更好的办法,京城下起了大雨,天空上露了个口子,接连十天都是雨,棉被都要湿了。
许多人忧心忡忡,京城都这样了,早就开始下暴雨的南方还不知道涝成什么样。
果然,没多久,坏消息就来了。
洪水的消息一传来,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又听到哪里决堤,哪里的百姓死亡,哪里需要赈灾。
“钢筋混凝土堤坝那么硬,扛得住,没问题的!”
“今年的雨水太大了些,说不好。”
“也不知道工程有没有赶上。”
“国库拨下去那么多钱建堤坝,要是被冲垮了,那六阿哥岂不是会被拉下神坛?”
朝廷内外都有许多声音。
所有人都在等,等第一个决堤的消息到来。
此时的胤祚因为暴雨正盘在五所内,看着八阿哥在他面前暴跳如雷。
“那些个混球,平日里总是六阿哥长六阿哥短的,求六哥办事,现在就是这么一副让人讨厌得只想撕烂的嘴脸!”
小胖墩八阿哥那满脸怒火、嫉恶如仇的模样,好像那些说六哥坏话的人要是站在他面前,非一拳一个小朋友不可。
五阿哥怀里搂着被他拉来的亲弟弟九阿哥,“小八,别在小九面前骂人。”
七阿哥照看着被贵妃送来的十阿哥,“小八,你别教坏两个弟弟。”
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没满周岁,也不是很懂哥哥们在说什么,哪个哥哥说话就去看谁,小脑袋转悠来转悠去,忙得要命。
八阿哥接连被两个哥哥说,本来还有些不满,等看到懵懵懂懂的两个弟弟,顿时收声。
他虽然不太记得更早以前的事了,但记忆中几个哥哥确实不在他面前骂人。
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对,八阿哥丧丧地垂着小脑袋,嘟嘟囔囔:“我以后会注意的,还不是那些人太过分。”
三阿哥:“确实。”
四阿哥:“我都想动手了。”
五阿哥:“小八替我骂了。”
七阿哥:“我偷偷骂过好几遍。”
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爆粗口的那个,八阿哥松了口气。
别说他们了,太子亲眼见过汗阿玛在御书房骂人,可比这过分多了。
“六弟,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胤祚实话实说,“钢筋混凝土堤坝不是万能的,何况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建,这雨要是再下下去,肯定会有地方被冲垮。”
他可是从一点小事放上网就会被恶意放大,动不动就被网暴的年代过来的,他深知自己做的这些事有多少意义,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恶意根本不足以动摇他的心智。
“比起堤坝被冲垮会对我造成的影响,我现在更担心洪水之后的疫病。”胤祚太知道疫病的传染性和威力了,那可是真的会令整个城市空空荡荡的,十分忧愁,“要是有人能够提前带人前去赈灾就好了。”
当事人都如此为国为民了,几个兄弟十分无奈,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三阿哥:“朝廷的反应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四阿哥:“户部不可能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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