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请稍等,我去取东西来。”
柳絮略一拱手,请林知默在此止步。
“你都是亲王了,为什么不可以进去?”白鸟站在他旁边好奇。
“正因为是皇室子弟,故而不可。”他神情淡淡地回答,“能进入天命司仓库的只有持‘钥匙’一人,若有紧急情况除外。”
“那紧急情况是什么?”白鸟追问。
林知默看了她一眼:“……无可奉告。”
她怀疑这人只是因为太懒,不想说那么多话才丢给她这四个字。
“算了算了,我也不多问了。反正要是我能走,这说不定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白鸟也不强求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神采奕奕地说道:“现在好啊,我又不用吃饭,还不用考虑衣食住行,如果魂魄不会消散,那我能去看很多地方!”
林知默沉默片刻,提醒她:“这世界上亦有很多其他能人异士,说不定会把你抓去炼丹,或是就地散魂。”
“我怀疑你在骗鬼,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炼丹还要用人魂魄的?”
白鸟叉着腰,一脸不相信。
就在他们两人一人说三句,另一人回一句的时候,柳絮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从门内出来。
“虽说殿下借用我很放心,不过还是按流程办事比较好。”
她另一只手里还带着一个本子,上书三个大字——借用簿。
白鸟探出头看了眼那簿子上的记录,前面零零散散的记录不是很多,最新一条则写着——
“借四三五翠玉枝。”
林知默在这条后面落款自己的名字,随后在这苍劲有力的三个字体上按下红色指印。
确认手续无误后,柳絮这才将那木盒递给他。
“那殿下就要在这边用?”
“是。”
林知默言简意赅地说完这个字,柳絮二话不问,立马转身背对他们,似乎完全不想知道这盒中物品究竟是什么模样,又到底如何使用、有何作用。
虽然这样物品叫做翠玉枝,可摆放在盒中的却是一尊做工精美的白釉玉壶春瓶。
喇叭状的瓶口,细长的瓶颈下是胆形鼓腹,最下方是圆形圈足,里外皆施白釉,釉色温润,好似白糖细腻甜美;瓶口之上有尺寸正相吻合的玉塞牢牢堵住瓶口;瓶身暗刻龙龟,龙龟嘴衔荔枝盘旋于相对宽阔的瓶口,似乎是想将那荔枝丢进其中,以堵住其中的物品不得离开此瓶,不过若是不仔细观察,恐怕寻常人都不会注意这玉壶春瓶上竟还有如此惊人的工艺图案。
只见林知默按住玉壶春瓶白腻细长的鹤颈,将其往右轻轻一转,只听咔哒一声,那瓶口便旋转一百八十度,龙龟还仰着头,可嘴里叼的却不再是几颗新鲜饱满的荔枝,而是一支灵动飘逸的柳条。
随后他将堵住瓶口的玉塞取下,不过几息的时间,瓶中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被困在麻袋中的螃蟹终于循着光找到出口,此刻正挪动着它的蟹爪不断往上移动。
这股声音听得人鸡皮疙瘩直窜,柳絮把自己厚实的外衫再裹得紧点,强迫自己假装没听见那玩意儿发出的动静,并开始想自己的钱庄今天又入账多少钱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白鸟同样想移开视线,可她觉得自己简直像在现场看什么太过引人入胜的电影,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说别再看了,偏偏目光一直无法挪开。
那瓶中的东西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细碎的声音甚至颇有人性地停顿一秒,接着目不转睛的白鸟看见瓶口探出一条细长的柳条,好似早春柳树上第一个冒出的新绿,甚至带着晶莹的露珠。
紧接着像是探路的斥候发现前方并没有危险,以那只柳条为先锋,更多的柳条争前恐后地从瓶口爬出。
不,不仅仅是柳条,好像还有万千的人影从狭小漆黑的瓶中一起生长。
柳树枝叶青翠,仿佛翡翠点缀于枝干之间,白鸟感到自己正傻傻张大嘴,抬头看那些仅用十几秒的时间就生出的树叶和柳枝,如果不是因为上面还有诡异会动的人影,那真的会让人误以为只是一株随风摇曳的柳树罢了。
柳条曼妙,犹若年轻舞女裸露在外的白腻手臂,无风自动往周围三人飘去。
虽然林知默距离它最近,它却像见了恶霸似的绕过他,试图轻轻勾住背对着他们仿佛一点兴趣也也没有的柳絮,以及呆呆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柳叶的白鸟。
林知默抬起另一只手掐住从瓶口伸出的一只柳条。
伸出在外的那些翠绿枝条齐齐一颤,接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齐刷刷地把即将勾搭到人的枝叶又给收了回来。
听到柳叶悉悉索索的摩擦声,白鸟眨眨眼,感觉自己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像是魔怔了一般,好像看到曾经坐在飞机上的场景。
在飞机出事之前她还觉得很幸运,出差能够坐在靠窗的位置欣赏外面的云海风景。
再过不久就要落地,她还期待着从云层缝隙中见到缩小的城市,可惜没能见到就来到这个奇异的世界。
“什么情况?”虽然现在是魂魄状态,不过她还是下意识揉揉眼睛,想让自己头脑清楚一点,看看自己到底是在飞机上,还是站在十分钟前来到的后院小阁前。
“翠玉枝作的祟。”林知默神情淡淡,见手中的柳枝终于乖乖巧巧地不再疯张之后,他松开把柳枝掐到留痕的手:“它可以令心中最深切的所想之物显形。”
说着他摘下一片新生的柳叶递给她。
“放在额头之上,切忌吞咽。”
她都已经是鬼了,这几天尝试也不能拿任何东西,现在让她别吞下去……倒不如说就算她拿的起来,她没事把这种东西吞下去干什么?
然而想归想,只听见啪地一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手背被人用力拍了一下,疼得她差点没当场嗷地一声叫出来。
她用左手揉了揉自己逐渐泛起红印的右手手背,怒气冲冲地对他吼道:“你打我干什么?!”
“话说你可以碰到我?”她一愣。
林知默神情毫无变化,仿佛他刚才只是在寒冬腊月的北风里随手拍了只蚊子。
见他不答,白鸟自己思索了一下。
他好像一直没说过不能碰到她,之前她不信邪,飞了超过三米远的时候,他们两直接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力量又拉到撞在一处去,后来林知默这人就开始像猫一样和她保持若即若离的适中距离,从来没有和她再有过肢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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