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婳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她记得她在望星楼,可再睁眼时,发现她被困在了湖心亭,那座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那亭子。
这湖心亭很奇特,赵婳能透过它看到所有发生在原身身上的事情,凡原身能听见的声音,她皆能听见。
这段日子,她就在小湖心亭里,目睹了一切。
她没有再见过原身,也没有再同原身有过对话,她身子轻飘飘的,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往某处吸。
再睁眼时,那熟悉的床帐映入她眸中。
烛火通明,霍澹握住她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回来了?
不打算吵醒霍澹,赵婳小幅度动了动酸痛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眉眼。
男子下眼圈一片鸦青,才几天没见嘴角就长了一圈小胡渣,憔悴不少,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
其实赵婳一直觉得他长得英俊,又是个爱哭的小哭包,性格也还行,有缺点,但她还能接受。
霍澹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几分,归根究底还是成长环境所致。
爹不疼,亲娘还被亲爹下令赐死,八岁的年纪,目睹了这一切,换谁,谁心里没有烙印?
他过继到许太后名下,可许太后却时时刻刻想要了他命;他一面要跟许家的势力周旋,一面还要在宦官面前做戏。
小小年纪就要学着在豺狼堆中生存。
“谁让我当初在杏林救了你呢,索性就好人做到底。”
低低叹息一声,赵婳喃喃自语,指腹鬼使神差停留在他鼻尖。
他睡觉的模样,也挺好看的。
赵婳肆无忌惮盯着他看,哪知这是男子眼睫轻颤,下一刻就睁开了眼睛。
赵婳猝不及防,和他惺忪的睡眼撞了个正着。
霍澹瞬间清醒了,握住她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
“你是阿婳!你回来了!”霍澹欣喜若狂,眼前的人看他眼神跟前几日完全不一样,他敢肯定,那个他熟悉的阿婳又回来了!
面对这炙热的目光,赵婳第一次感觉到窘迫,早知他没有睡熟,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摸他!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赵婳不知该如何跟霍澹将这件事情,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她这几日为何被困在湖上的亭子里。
“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在,能去哪里。”
赵婳费力从霍澹手中拽回手指,迅速缩回被子里,打算装糊涂。
霍澹坐在床沿,眼睛一刻也没从她身上挪开,坦白道:“你不用骗朕,朕知道前几日的你,不是朕认识的阿婳。”
赵婳沉默。
诚然,那段日子她都看在眼里,面对原主的投怀送抱,霍澹二话没说就将她推开了,他知道那不是她。
可她该如何跟他说这事?
告诉他,她不是赵婳,是……不知是多少年后亦或是多少年前的人,她不属于这个时空,她生活的地方与他所统治的虞国是一个平行时空。
她的世界,往上翻五千年,没有虞国,他霍澹也从不存在。
往下翻,便更不可能有虞国,他霍澹彻彻底底不存在。
跟霍澹坦白,他肯定不能接受,不仅如此,还会觉得她神志不清,在胡言乱语。
“阿婳,你是不是担心说出来朕不相信?”
赵婳不是个忸怩的人,霍澹见她犹豫的模样,就猜到她定是有难言之隐。
“之前你给朕讲的故事,朕都记得。”霍澹提醒她道:“吴有,不是子虚乌有的意思,而是你本名。那从十年后来的吴家娘子,就如同现在的你,你是数年后的吴有姑娘。”
赵婳:?
离离原上谱。
故事她讲过没错,但她确实不姓吴。
“朕都猜到了。”
霍澹眼眸露出一丢丢的小自豪,像极了位求夸赞的小孩童。
“不是。”
赵婳手肘撑在床板上顺势想要起身,可一用劲,手肘和腹部就扯得疼。
霍澹见状搭了把手,将她扶起靠在床头,扯了扯滑落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
这次她伤得重,除了额头上可破个口子,手腕脚腕一圈圈勒痕,身上一处青一处紫,可见没被秦介少折磨。
赵婳沉默一阵,还是不知该如何跟他说。
“不论你是谁,朕认定的人,是此时此刻出现在朕面前的你,而非生了一张与你一模一样但心性截然不同的女子。”霍澹望着她,一字一顿,沉声开口,道:“阿婳,朕的心意,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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