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婳轻抚霍岚的背,哄道:“殿下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霍岚轻轻抹了抹眼泪,“你怎么还叫我殿下,我都称你皇嫂了,你不要如此生分。皇嫂跟皇兄一样,叫我昭仁,或者皇妹也行。”
霍澹拉开吸鼻子的霍岚,“朕跟你皇嫂有事情商量,你回霁华宫去。”
霍岚眼眶和鼻尖红红的,嘴角耷拉下来,拉着霍澹袖子,委屈道:“皇兄,昭仁不想去和亲。”
霍澹安慰道:“朕知道,你回霁华宫好好待着,什么也不要想。”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过让霍岚去和亲的想法。
“那若是有让昭仁帮忙的地方,皇兄和皇嫂直说。”霍岚心里过意不去,走之前特地说道。
霍澹道:“你这段时间安分点就是在帮朕了。”
霍岚的性子,他莫说全部了解,但十之六七他还是明白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倘若异牟硕逼得紧,霍岚不知会作出怎样的傻事。
寝殿房门被关上。
霍澹坐在床沿,把赵婳揽进怀里,“你把朕吓死了,以后擅作主张前给朕通个气,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
赵婳枕在霍澹臂弯,道:“异牟硕接连求亲,臣妾若不这样,陛下现在说不定还在寿宴上与异牟硕僵持着。陛下抱臣妾出太和殿后,臣妾本想睁眼给陛下通气的,可听到许太后也跟了出来,被许太后看出臣妾是故意装晕,不知会引出什么事。臣妾干脆一装到底。”
“陛下不觉得奇怪么?按理说今日是异牟硕第一天见到昭仁,前前后后约莫一个时辰。异牟硕来虞国贺寿,回去时多了位妻子,婚姻大事,他自己就这么草草定了下来。儿子出去一趟,回来儿媳妇也有了,南诏王喜当公爹,他作何感想?”
霍澹眉心渐渐拢起,恍然大悟,“适才朕光顾着想推辞拒绝异牟硕,倒没想到这点。照阿婳这么说,是有人让异牟硕在寿宴上求娶昭仁。”
赵婳点头,道:“臣妾正有此意。”
“许太后?以臣妾之见,应不是她。臣妾观察过寿宴上每一个人的表情,异牟硕一提出和亲,许太后随没陛下那般生气,但是跟台下的大臣们一样,惊讶。”
赵婳留心着宴席间每一个人的表情,就是料想到异牟硕不会平白无故贸然提出和亲,这事肯定有人替他想出来的。
“许太后把立场摆出来,顺水推舟把压力给到陛下您这边,然后开始隔岸观戏。”赵婳分析道:“倒是宁王,起先是有几分惊讶,但很快便事不关己在席上慢悠悠喝酒,等陛下的后话。”
“陛下曾经提过,当年宁王和先帝暗戳戳夺位,败后便被赶出京城去了封地,自是不甘心。这么一想,宁王幸灾乐祸也说得过去。但是宁王一直在封地,又怎么会跟南诏有联系?臣妾便想,可能不是宁王。”
霍澹平素就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进,如今遇到棘手的难题,脸色更加难看。
他道:“这事要真是宁王一手策划的,那便有的细查了。宁王跟南诏国何时开始有往来的,他又是如何与异牟硕有了交情,这交情背后是如何建立起来的,是否是拿了虞国当筹码?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宁王卖国换权。”
赵婳道:“卖国换权倒不至于,但有异心是肯定的。今日暂时拖住了异牟硕,但总不能一直不给他答复,陛下打算如何?不和亲,南诏与虞国从此结下梁子,不利于长久发展,但是和亲,苦的是昭仁,陛下自是不愿。”
霍澹神色复杂,一阵沉默。
南诏多次在虞国边境犯事,六年前两国交战,胡奎领兵出征,此仗虽胜,但是兵力折损严重。
诚然,他若不答应和亲,南诏恐怕又会挑起战乱,且先不说这次虞国是否会像上次一样胜利,光是战乱,就能让南疆的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
但是让霍岚嫁去南诏和亲,霍澹说服不了自己。
他曾经对着生母的牌位发誓,要护霍岚一生周全。
沉默良久,霍澹道:“走一步看一步,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求亲是异牟硕一时兴起,还是有人撺掇异牟硕提出来的。若是他一时兴起倒还好办,怕就怕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的。”
“倘使一时兴起,臣妾倒是能尝试说服异牟硕改变主意。”赵婳顿了顿,神色复杂,“若是有人挑唆,这也不是不好办。那人挑唆,自然是为了自己,假使异牟硕知道那人串掇他和亲其实是有别的目的,异牟硕会如何想?”
赵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这一笑,霍澹就猜中了她心底的小九九。
又有人要倒霉了。
问完赵婳的话,霍澹似乎没那么烦心了,道:“异牟硕不死心,估计明日还会来问朕,朕先吊一吊胃口,若是能从他口中套出点东西自是最好。”
事情还有转机,兴许没他想的糟糕。
赵婳点头,忽地想起一件事,问道:“陛下,姜子真是否对昭仁有意?”
她全瞧见了,异牟硕一提求娶霍岚,姜子真就坐不住了,比刀还利的眼神一直盯着异牟硕。
霍澹想了想,不至于,“姜子真没大昭仁几岁,两人一起玩到大,他估计跟朕一样,是把昭仁当妹妹,一听和亲给气的。再说,姜子真一天把昭仁气得够呛,他要对昭仁有那心思,怎会三天两头气昭仁。两人都是适婚的年纪,姜子真但凡跟朕提一句求娶昭仁,朕能不同意?”
赵婳:“……”
她发现问错了人,霍澹似乎有些直男属性在身上。
霍岚和姜子真之间的小打小闹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出些火花来,互动之间藏着隐隐约约的糖。
霍澹竟毫无发现,属实是让赵婳不知道该说什么。
===
永安宫。
许太后一踏出凤栖宫那刻便笑容满面,晚秋扶着她到榻上落座,“奴婢伺候娘娘这么些年,今儿是娘娘最开心的一次寿宴。”
“可不是。哀家好久都没这般开心了,还得好好感谢那南诏国皇子异牟硕。瞧瞧皇帝那进退两难的模样,哀家心里真真痛快!”
说着,许太后从榻上下来,往屋子最里出走去。
晚秋约莫是猜到许太后想做甚,提前将挂在墙上的山水画取下搁至一边。
许太后为了寿宴提前染了丹蔻的指甲轻轻搭上书架上的花瓶,微微转动,只听“咔哒”一声,被山水画掩盖住的墙面移开,一间小小的暗室赫然露出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