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道:“二叔家里反正不差赋税的钱,也不肖卖粮食。”
话音刚落,秦小满回味过来:“小竹要成亲了?”
秦雄应声,张嘴却道:“听说杜衡给你酿了酒,外头那些老鬼吹上天了,也没见你给二叔尝一口。”
秦小满挑了个白眼:“杜衡才说要给二叔打一斤送过去,前两日二叔没在家,巴巴送过去还不得叫婶子给藏起来了,你还喝的上?”
话毕,秦小满进屋去端了一酒盅出来,秦雄看着酒登时脸上有了笑:“还是你孝顺。”
“小竹到底啥时候成亲啊?”
“李开跟他爹昨儿个过来下聘了,秋收后合适办喜事,定的日子是下个月初七。”
秦小满眯起眼睛:“小竹又肯了?”
秦雄咂着酒,舒坦的赞了一句:“好酒!”
旋即又拧着脖子道:“肯,怎么不肯!李开那么好一小子,他再不肯干脆嫁老鳏夫去。”
秦小满切笑了一声,见着秦雄面色红润,家里去了件要紧事儿,气色自然是好。
他打趣道:“若是今年收赋税的人来的晚些,二叔也便可以少交个人的税了。”
秦雄鼓着眼:“杜衡没教过你算数啊,你大嫂子过来家里可是新增了人的。”
“虽是如此,但小竹早两年就到了成亲的年纪,若是没有出嫁,除却口税,还有婚税得交咧,一个能抵俩。”
秦雄应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也是,你这小堂哥年纪比你大两个月,却是比你晚成亲一年,说到底啊还是你机灵些。”
叔侄俩说了好一会儿话,秦雄才有些不舍的带着杜衡送的酒回家去。
秦小满乐呵了一声,同杜衡说道:“下个月可又有喜酒喝了,咱还用不着前去李家帮忙跑闲,真是不错。”
第52章
十月里, 李家娶亲,作为村里的地主人家,那席面儿办的是十分体面,也热闹非凡。
若是按照亲疏关系, 秦雄家里结亲作为侄子理应前去帮忙跑闲的, 但那是嫁哥儿, 又在一个村子里, 出门的时候过去堵堵门就是了,席面是在李家吃的。
两口子以前和李家没有什么往来, 本以为只带着礼钱去吃席就是, 没想到李开很瞧得起杜衡, 老早就来请了杜衡让他去做管账先生。
结果便是清早上两口子就出了门,一个先去李家管账, 一个去了秦家堵门。
闹腾了一日到了晚上才回家。
月初开了个热闹的好头, 进了一年里最是闲散的月份之中, 才卖了粮食村里的人户手头难得宽裕一点点,倒是杜衡酿的酒还真卖了出去。
三两半斤的有人来打,一直到了月中县衙的人过来收赋税钱。
秦小满趴在桌子前, 跟杜衡念叨着要缴纳的各项赋税, 杜衡便在本子上一笔笔的记账。
“成年人的人口税一年要一百二十文, 两人便是二百四;男子需得服役, 按照条例你今年当去受府衙安排劳务一个月, 此番未曾去得缴两百文;咱们家虽然只有两口人,但人再少也是落了户籍的一户人家,既有户籍不论人数多少都得缴纳两百文的户税。”
杜衡记下一笔眉也更紧了一分。
“噢, 对了, 除却这些还要缴纳献费, 一人一百二十文一年。”
杜衡蹙着眉:“献费又是什么?”
“皇帝日理万机,这项费用是天下子民为感恩皇帝而专门缴纳的。”
杜衡抿了下唇,不见得老百姓受到皇帝多少的照拂,倒是赋税没少缴,款项还纷繁复杂的很。
他把这些钱一合计,八百八十文,又是小一两银子。
家里就他们两口人,人口数量少不说,情况也简单,没有孩子或者是到了年纪待嫁的,否则还有旁的杂七杂八的税款。
人口多的人家日子可就难了。
收到他们家的时候已经午后了,四个腰配长刀的衙役,两个记簿的先生,还有一个是专门收钱管账的。一一叫不出是些什么官职,左右顶着县府的差事儿来村里,人人都得恭恭敬敬的叫大人。
收赋税的时候官府的人周转不开,时常都会临时招进来些身强体壮的人做衙役,以及识字算数好的做记簿,但记簿的大多还是童生秀才什么的,有点子功名在身上,跟着县府收赋税升起不说,届时还能在县府里领取一点辛苦费。
以前小满他爹在世的时候也被叫去干过这差事儿,若是分配下来刚好分到自己村子就方便了,不过这都是抓阄来定。
一群人涌进院子里来,走在前头带刀的衙差凶神恶煞道:“缴纳赋税了!可把银钱备好?”
杜衡和秦小满出去,招呼几个人坐。
“坐什么坐,本官差公务繁忙,一个村子如此多户的人家,若是每户都拖沓,那你们村子要缴到什么时候!”
杜衡好言客气,却见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便由着人坐与不坐,公事公办的把赋税奉上。
既见准备了赋税钱银,为首的衙役便没再嚷嚷,静待着两个记簿的翻对户籍情况,而旁头的管账便开始数着提过去的几大串子铜钱。
几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旁人也不敢出言打扰。
铜钱清数完毕,衙差记簿以及管账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
秦小满立在一旁,他微动眉心,连忙上前塞了半吊钱到衙差的手上,客气问道:“这天儿眼见临冬开始冷了,各位大人进村收赋税可是辛苦了,咱们这些农户也做不得什么解大人们的烦忧,只能请几位大人吃点茶水。”
接着又道:“不晓得这回清收赋税我堂叔可有下乡进村子。”
衙差不着痕迹的把钱收进了袖子里,语气比方才和缓了一些,问道:“你堂叔是谁?”
“啊,我堂叔是主簿,秦知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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