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里,杜衡回私山去转了转,这两年把山林料理的好,竹子长的也多,而下铺面的生意说不上红火,但也经营的顺畅。
手头上余下的存纸已经卖得所剩不多了,早些时候倒是又浸了一批竹子,能供应的上铺面的纸。
不过要想手头上多存货还是有点紧凑,秦小满打算想让村里有私林的村民卖竹子给他们,如此也不怕自家竹林的竹子不够用。
杜衡自是答应,上回造纸泡了许久的竹子也不见得好做,原则还是竹子太老了,造纸最好的还得是当年的新竹。
立夏时分的新竹最佳,自家的私山确实不算大,一年的竹子再多也产不了多少纸,买些村民的新竹倒是正好。
消息在村里一出,立马就有人上门来问了。
秦小满很有派头的说道:“收的是新竹,十五文一根。”
大伙儿自是晓得秦家收竹子来是造纸,但是十五文一根价格未免有些低了。
“新竹当然没有成竹值钱。”
“可等他在山头上多长两年不也就是成竹了嘛。”
“问题是没在山里待那么多时间啊。”
“我们砍了自运下山,弄到你们家,十八一根如何?”
几番讨价还价下来,最后便定下了十八文一根的价,家里竹林向阳的人家,没到立夏竹子就已经长大散叶了,挑拣着砍了往秦家送。
都是自村里的人,倒是比外头的讲信用些,有什么直接就上门说了。
反正每天从县城里回来秦小满见着家里有送了竹子,那便一并结钱出去。
忙着生意上的事儿,一晃竟就到了出院试成绩的日子。
天还没亮两人就赶到了县城里,原是一个要去铺子,一个要去书院,但是今儿出成绩,下场了的书生是允许先去看了成绩再回书院的。
今年众人皆知晓考卷多,批阅卷子的人却还是往年那么多,为此公务量平摊下来到每个人头上自然更重了些。
早前出成绩的早两日里便有人托着关系想提前看一眼成绩,结果学政那儿忙的不可开交,本就心火焦躁,前去想提前看成绩的自是没讨着什么好。
不单没瞧着成绩,还被一通斥责。
此事很快传了开,自也就再没人敢前去触霉头。
秦知闫老早得了这桩消息,院试非同小可,到底不似童试那般宽泛,布榜前去看成绩本就有些不和礼数,自当该避嫌。
这次当然也就没有提前去给杜衡看成绩,再来是秦之枫当年也算是小有天赋,最后不也考了好多回才中,先入为主自也觉得这回杜衡考中的可能不大。
童考距离此次的院试,这前后的时间不长,沉淀温习的时间不多。
如果说杜衡童考成绩出彩,那也是因为弱冠之年预备了许多年里,厚积薄发了,院试自也要有足够的时间来预备。
“果真是院试高于童考,上回来的人都不多,这回学政办事处的人都还没来张贴布告就已经许多人等着了。”
杜衡站在人群里,见着身旁的秦小满又是垫脚又是往上跳的,他拉住人的手:“还没贴出来呢。”
话音刚落,秦小满激动道:“来了,来了,我瞧见学政办事处的人拿着红榜过来了!”
杜衡循声望去,果然瞧见了一行四人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秦小满拉着往里头钻去。
眼见着学政办事处的人在两个带刀的衙役护守着贴榜,诸人心中惴惴的,却又不敢拥挤上前。
直到一声:“今年院试成绩已放榜,诸尽可一观,不可损坏红榜。”
布榜人一走,旋即看榜之人就围了上去。
“中了,中了!我中了!”
一时间喜悦的高呼声和垂头丧气的声音交织而起,让后头瞧不见榜单的人心里更是激动,纷纷往前挤去。
秦小满其实不是头一次来看榜,以前他爹也院试过,放榜的时候他小爹也会早早来看榜单,自己自然不会放过上县城的机会,自便缠着人来。
不过每回来爹和小爹都有些失落,他瞧着两个大人的脸色,便是到了县城来自也不敢再吵闹着要吃什么玩什么,最后巴巴跑一趟焉儿吧唧的又回去。
好似是打小就习惯了看榜后失落而归,当他看见杜衡的名字出现在红榜之上时,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和迷糊。
几番确定上头的名字就是他相公的,他攥住了杜衡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忽而背过身站在杜衡跟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好似看见你上榜了。没、没看走眼吧?”
杜衡早扫了榜,能不能上榜,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数,见着秦小满跟失了魂儿一般,颇觉得好笑:“你说呢?”
秦小满见着杜衡那副要笑不笑的神情,眉梢眼角的喜悦却藏不住,当即就知道自己肯定没看错。
他高兴的直接呼出来:“中了!”
旋即一下子扑到了杜衡怀里死死抱住了人:“第三,是第三!上头写的是第三!以后我相公就是秀才了!”
周遭的人见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微微蹙眉瞧过来,得听秦小满嚷着第三之时,目光之中的惊讶转瞬又变成了羡慕。
“第三?莫非这位郎君便是榜上所写的杜衡?”
“当真是好福气啊,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
“杜秀才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可赏小可个脸,青云楼吃个茶?”
一时间竟就有人开始前来攀谈了,更甚的还邀着杜衡要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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