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也是意外,早料此次选官严格,没想到皇帝竟然下派了王爷和翰林官员,可见陛下对地方也是十分重视。
“可是叫杜衡?”
杜衡恭敬道:“回禀大人,考生正是。”
翰林官差道:“原地缓慢自转三圈,再露出手脚来。”
杜衡按照考官的要求做,转身的同时,考官也随之提笔写画。
这是查看应考者的体态外貌,若是面目可憎,带有伤疤破相,气质猥琐等都是要被扣分或者免考的。
过了头一关的体态后,知府率先发问:“适逢天灾,朝廷下放了一批粮草至县城救济灾民,然有民能所温饱,却占取朝廷之便,伪装前往粥棚骗取救济灾粮而屡禁不改。是矣,若是你作为一县之长,你当是如何迅速而有效制止此行径?”
杜衡微微一默:“其一,考生当加强巡防,抓一严惩以儆效尤;其二,吩咐厨役降低灾食口味,以成粗鄙难哄入腹之食,能温饱者必嫌粗鄙不愿再占取便宜,真正饥困灾民则不会嫌粮食粗陋,如此方能达到灾民果腹。”
一直未曾开口的平南王忽而抬眸扫了杜衡一眼:“狡诈之法。”
杜衡心下一咯噔。
“不过倒是实际,符合地方治理,比之秀面文章功夫可用。”
杜衡又松了口气,不熟考官的秉性,着实是很容易触及霉头。
紧接着,翰林又发问:“若是任官县上,你当先兴何业?”
“考生当是因地制宜,实地考巡方可得答案。不过农桑耕种是乃首选,民以食为天,苍满方可兴业。”
翰林未置可否,只又做了写录。
“本王查阅了你童考院试和乡试的成绩,倒也出众,作何前来参选而未继续待春闱会考?”
最后是平南王发的问。
“科举入仕便是为了报效朝廷,为民做事。而今大选为地方筛选官员,又何尝不是为民为朝廷的机会。既有机遇,考生不负机遇。”
平南王听完,徐徐收了录纸:“今便到此,你回去等候通知吧。”
杜衡恭敬拜别几位主考,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出了门以后,饶是面上镇定自若的杜衡也长长吐了口气,问的问题其实也算中规中矩,算不得刁钻,只是阵仗不小。
倘若是地方上未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举子进去再次环境下受到考问,心理许是承受不住说话都结巴,思路自也难得清晰顺畅。
其实这等面考也不失为一种选举人才的方法,读书人多是埋头读书,功夫用在写文章上,大考之时也在号房之中一人安静作答,独有殿试才有可能受问一二。
光是只会默声写文章口头表达不通也是不行的。
“杜举子,应考如何?”
杜衡正在想着此次面考不知结果可近人意,便听到方才他头一个进去面考之时在后头长吐气说幸好不是他,合该年轻人先上阵的一个年长举子。
他微微一笑:“心头局促发紧的很。此次主考实在厉害,京城派下来的人。”
见着年长的举子面色发白,他心中便满意了,拱了拱手告辞而去,由着他继续去发抖紧张。
面考的结果出的会很快,三日后府衙门口便会出榜布告。
届时入闱之人就可以到府衙里再行抽签,抽到是贫瘠还是富庶的任地,那都全凭运气了。
杜衡翘首以待,他考的早不知后续考试情况,晚间,他到客栈楼下吃夜饭,同住一个客栈的举子坐了一桌正在谈论今日的面考。
看见杜衡下来,连忙招手让他一道来坐坐。
听闻后头进场面考的举子,知晓主考是亲王和翰林,当即就有吓得浑身发汗考问都答不清楚而被请出来的。
也有人身有伤疤体貌不过而失去大选机会的。
面考到后头,主考也已疲乏,侃侃而谈长篇大论者也有被请出者。
今日面考了一半人数,明日还将面考剩下的一半。
而今日顺利考完通场的就只有五十余人,此次空悬官职不足十个,只怕是十取一。
诸人都感慨,看此情形只怕是入仕会越来越难,不管是这朝能不能录用下,幸而也是来了。
否则错过了此次机遇,只怕此生都无缘于仕途。
杜衡同几人吃了点茶酒,待着入夜了才回客栈里去。
三日光景无所事事也不大好混,举子心中的煎熬着,像是过了三年光景这才终于等到出榜。
一大早一众举子便亲自挤在了布告栏下,也不顾什么乡绅读书人的体面了。
杜衡两回都没能挤进去,还是易炎如同一块铁木一般走到了榜下,旁人是想把他推开也只有把自己攘倒的份儿。
“老爷。”
杜衡仰头看见了在布告栏下的易炎高高抬举起了胳膊,他心中登时有了数。
举手即中,摇头落榜。
他竟真考过了,不久就能去任地做官了!
杜衡第一反应竟然是心里有点乱,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选上,自也没有全数考虑过如何迁家等事宜。
他往府衙里头走,只盼着能抽中个稍微近些的县城,如此也不必过于繁杂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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