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乱成一团,可陆灿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什么都听不见。他脑子里反复慢放着凌晨看到秦媛媛时的场景,耳朵嗡鸣,塞满了警车和救护车的呼啸声。
太平间就像一只苍白的纸盒子,狭窄且长。如果说妇产科手术室是生命的来处,那作为生命的归途,这里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陆灿实在难以理解——那样生动鲜活的秦媛媛怎么能忍心离开,怎么能安心接受自己躺在这种地方?
在外面待了太久,陆灿思维被冻的有些迟滞。他抬起胳膊想搓搓一直没缓过来的耳朵,张开手掌,“哐当”一声,手机掉到了地上。
哦,原来手机就在手里握着呢,刚才都没注意到。
陆灿弯下腰去捡手机,随即,电梯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和年轻男生扶着拄拐的男人走了过来。
或许是常年光照的原因,三人脸颊呈现出一种泛光的黑红色。尤其是中年妇女,身上穿着破旧的紫色棉服,衬得肤色更加灰暗。
陆灿认得那件棉服——是秦媛媛刚上班那年他陪着买的。当时他觉得当成礼物送给老人太过艳丽,秦媛媛说:“你懂什么,人上了岁数就喜欢穿鲜艳一点的颜色。”
现在四年过去了,它依旧那么艳丽。
买它的人却不在了。
中年妇女本来形色匆匆,见到警察却迟疑地放慢了脚步。可路总会走到尽头,最终她站在警察面前,布满沟壑的双手在衣角上搓了搓,“领导您好,我是秦媛媛的妈妈,他们是爸爸和弟弟。听说我家闺女、我家闺女情况不太好,您是不是看错人了啊,媛媛她怎么可能自杀呢?”
警察面色沉重地打量着身前三个人,把他们带到太平间门口,指着里面说了句什么。
三秒后,陆灿耳边响起一声哀痛欲绝的忪哭:“啊——我的媛媛呐——”
接受不了女儿去世的消息,秦母两眼一闭晕了过去。失去妻子搀扶,秦父也支撑不住摔倒了。几名护士迅速跑过来急救加检查伤口,走廊再次乱作一团。
见周彦情绪稳定的差不多,老毛放下他处理这边的情况。幸好秦母没有其他问题,只是伤心过度昏倒,很快醒了过来。
她扑腾一声跪在警察脚下,连声哀求:“领导求求您、求求您,我家媛媛一定是被人推下去的,她冤枉啊!”
警察赶紧俯身:“您快起来。我理解您失去亲人的心情,但是很抱歉,现场勘察结果已经出来了。监控录像表明,死者的确系自杀而非他杀。”
“怎么可能不可能我不信。她从小要强,插秧的时候被蛇咬了都不吭声。前段时间还跟我说要赚大钱,把我和她爸接到城里去住,怎么会自、自杀呢?她还没看到她弟弟盖房子娶媳妇,还没看到去年栽的苹果树开花结果我的媛媛我的闺女啊”
中年妇人伛偻着腰,不敢相信、不愿接受又不知道该找谁伸冤,只好不停给警察磕头。颅骨砸在瓷砖上一声比一声响亮,混合着倒气和哭喊,连后面的小护士都忍不住抹了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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