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霜一颗心都快被他捂化了,高兴得唇角都放不下来,想到为了生下他受过的苦难,刹那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笑着笑着就眼眶发红,泪珠滴落在阿淮胖乎乎的小手上。
“阿娘别别哭!”阿淮用小手胡乱抹着沈如霜的脸颊,绞尽脑汁用刚学来的话语传达着安慰和担忧,听得沈如霜倍感欣慰,赶忙用手帕擦干净脸,不让阿淮看出情绪。
“那你叫我什么?”陈鹿归心中一动,好奇地上去问道。
“爹爹爹!”阿淮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努力回忆邻家阿妈教的话,绽开笑脸朝着陈鹿归伸出手。
沈如霜暗暗打量了他们一眼,心中闪过片刻的犹疑,但终究没有拦着。
虽然陈鹿归不是孩子亲爹,但这些日子看得出他确实尽心尽力,为阿淮洗尿布喂饭,教他说话唱儿歌,阿淮会亲近陈鹿归也不奇怪。再者他们在外人眼里还是夫妻,哪怕装样子也要全套,不然孩子没爹总要让人笑话。
陈鹿归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抱着阿淮就轻轻亲了一口粉白的脸颊。
这样的日子原本是极好,陈鹿归甚至想过再也不去京城,就这样在折柳镇过一辈子。
直到有一日,他听闻镇北将军季世忠愈发张狂肆意,陛下正开门见山地招揽天下有志之士,说是充实朝廷人才,实则是培养心腹与季世忠抗衡。
他攥紧了拳头,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宝子好奇狗子和太后的渊源,今天揭晓啦!可以猜一猜阿淮以后更像谁,嘿嘿~
前面的伏笔明天也会写到哦,拿狗头保证狗子真的能找到女鹅qaq
第42章 她还活着?(一更)
京城又一年早早地入了冬, 似乎从先皇后仙逝那一年开始,每年的冬天都格外漫长,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初冬飘到了来年二月。
萧凌安披着墨色狐皮大氅立于城墙之上, 背影挺拔沉寂如遥遥远山,稳重威严中带着几分辽阔苍凉, 洁白的雪花落在衣衫与发顶间,亦是有些残留在长睫上缓缓融化,他却始终未曾拂去,雕塑般久久伫立, 只有腕间一串佛珠一粒一粒地拨动着。
这是几个月前来宫中给太后讲经祈福的老和尚给他的,说他此生姻缘未了,不必太过惦念心中之人, 兴许余生中因为某次机缘,还能够再次相逢。
萧凌安当时不屑地瞥了一眼年近耳顺的老和尚,淡淡应声让安公公收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已经带着他们的孩子永远葬身火海,怎么可能再次相见呢?想必是这个和尚想要讨他欢心,才会故意说这些给人希望的话。
但是他还是把佛珠时时刻刻戴在身上,第一回 不那么排斥这些姻缘之说, 就当是个奢侈的念想,若是能多梦到一回也是好的。
“陛下, 姑苏又送来了紧要密函。”周恒之找了好久才发现萧凌安在城墙上, 爬上来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扶着老腰将信件呈到萧凌安面前, 顺着气道:
“不知陛下是否记得一年多前, 有一位名唤陈鹿归的书生, 他如今在信中有出仕的意思,虽说得大义凛然,但心底那份野心藏也藏不住,陛下如今还要用他吗?”
“他一年前不是说生母亡故要服丧吗?三年之期还未到,他倒是心急得很。”
萧凌安稍一回忆就将当年的事情尽数想了起来,那时太后病重,朝野上下十分关切,他被扰得心神不宁,陈鹿归又恰好说是生母亡故,实在是应景,他也没有深究。现在一想,他才觉得有些奇怪,沉声道:
“若说他是在乎功名,看见朕要招揽天下名士才赶忙示好,那为何一年前征召时要拒绝?若说他是个孝子,三年之期都已经过去大半,难不成还耐不住剩下的一年多?”
此话一出,周恒之也跟着沉默许久,颇为认同地点头道:
“确实有蹊跷之处,除了恰好在太后病重时生母亡故,还有辞去文墨先生一职时只比偏殿大火早了几日,连祖籍都和先皇后一样,虽说是巧合,但此人每一步都过于巧妙,反而让人怀疑是否这一年多被什么别的事儿绊住了”
周恒之一一清点着陈鹿归身上的奇怪之处,原意是想说此人别有用心,每一次都刚好躲过灾祸,看似幸运说不准是有意为之。但这话落在萧凌安耳朵里却变了味,他只听到了“先皇后”三个字。
萧凌安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抑或是直觉认为这件事还有更大的隐秘之处,眸光变得凌厉又深沉,拧着剑眉问道:
“他和霜儿同是姑苏人?他们见过吗?”
周恒之一愣,没想到萧凌安竟然会往这上面想,心中疑惑不解地思忖着,将他所知陈鹿归此人在皇宫做过的所有事儿都过了一遍,迟疑道:
“这个臣也说不准,陈鹿归曾经在藏书阁任职,先皇后那段时日经常借阅琴谱,听管事的说陈鹿归是个勤快人,无人愿意去偏殿送时都是他主动站出来”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自己也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好似先皇后在借此机会与陈鹿归私会一般,生怕误导了萧凌安,只能谨慎地住口。
“哦,是吗?”萧凌安尾音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虽勾起一抹笑,但微微眯起的凤眸中却没有分毫笑意,只有看一眼就不寒而栗的阴狠和猜忌,仿佛酝酿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其实若单单只是同乡之人见面,倒也不足为奇,怪就怪在陈鹿归辞去职务的时间与大火之日太过相近,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或者说是沈如霜告诉他些什么。还有眼下破绽百出的“孝子”形象,二者加在一起更为诡异。
萧凌安在找到尸首之时就以为这场火是沈如霜自己放的,可现在想来,如果真是如此,沈如霜何必告诉他人呢?就不怕陈鹿归胆小畏惧将事情提早抖搂出来?
两年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事情。
比如他已经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心如死灰,比如朝局中暗涌的波涛已经翻出水面,比如霜儿若是还活着,孩子应当也会喊他“爹爹”了。
可是霜儿真的还活着吗?
萧凌安用了两年才接受霜儿已经离开的事实,但现在再次怀疑这个答案,甚至能感觉到心中正发生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否认着,让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再往深处想。
“你暗中派人去姑苏探查,务必去他住处好好查清楚。”萧凌安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和迫切,面色平静无波但心中早已焦灼难耐,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再次紧紧缠绕着他。
周恒之领命退下,周身再次变得一片寂静寒凉,只有冰冷的北风在耳畔呼啸。
雪越下越大,密密麻麻地从夜幕中奔涌而来,仿佛急切地想要遮盖住什么似的,落在萧凌安发烫的掌心中很快就融化了。
他指尖都因为各种疯狂的念头微微发颤,拿出锦帕擦拭着沾了雪水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手腕上的佛珠。
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佛珠应声而断,从高大的城墙上争先恐后地滚落。
*
年关将近,大雪覆盖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折柳镇的村民忙完了最后的农活,都变得闲散又欢快,享受这一年中难得清闲喜庆的日子,也舍得拿出些积蓄来添置过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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