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太医就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凤仪宫,皱着眉头给沈如霜搭脉诊治,谨慎小心地许久为说话,空气在这时候安静得骇人。
萧凌安以为是他方才磋磨得太狠才会如此,自责又内疚地坐在沈如霜的床榻边上,细心地为她拉紧了帷幔,时不时担忧地望一眼她有没有挣开被子,却始终不能再与霜儿对视一眼,只能从她别过去的侧脸上看到羞恼和厌弃。
太医确认了好几回后才轻松地笑了,苍老的面容没来由的让人安心,萧凌安焦躁的心绪也被抚平了几分,难得失态地拉着他问道:
“可诊出些什么来了?霜儿到底是什么病症,需要用什么药?”
“陛下莫急,皇后娘娘只是来了月信,其他的一切康健。”太医含笑瞥了一眼急不可耐的萧凌安和帐中始终沉默的沈如霜,耐心地解释道:
“皇后娘娘并无大碍,这段时日只要卧床静养便好。只是因为娘娘长期服用避子汤,此物是阴寒至极,所以娘娘近来月信不准又会腹痛难耐,这是在所难免的,微臣只能开些暖宫的方子调解,剩下的只能娘娘多多忍耐了。”
萧凌安这才冷静下来,听闻这番话后一阵窘迫,暗道刚刚一时情急,霜儿的月信又来的这样凑巧,让他险些以为是他下手太重了些难怪沈如霜脸色一直不对劲,仿佛在无声地责备着他似的。
他轻咳几声打破了僵硬沉默的气氛,隔在沈如霜和太医之间,摆出往日的威慑庄重的模样挺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
太医刚想开口说“没有”,但是他毕竟在宫中待了几十年,余光扫过凌乱的寝殿和床榻之时就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以及萧凌安过于慌张的缘由,并未说破地抚摸着胡须埋着头,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其他的倒是寻常,只是娘娘既然来了月信,就不宜再服用避子汤了,否则会更为疼痛难忍不说,对身子的伤害也是极大,微臣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萧凌安认真听着,听完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微微颔首后就满口答应,挥手就想要太医退下,拿着药方让奴才下去煎药。
就在这时,一直卧床不起未曾说话的沈如霜忽然间坐起身来,咬着牙根捏紧了捂着小腹的衣衫,试了好几回才堪堪伸长手臂掀起帷幔的衣角,声音微弱却坚定道:
“等等!我给我避子汤”
太医和萧凌安同时顿住了脚步,一齐回头望向了沈如霜,萧凌安的焦急和担忧全然浮现出来,三两步就冲到沈如霜身前将她的被褥盖好,拧着剑眉道:
“霜儿,方才太医说了,现在喝避子汤会伤身,等月信结束后朕再给你好不好?”
沈如霜连连摇头,不顾疼痛地再次挣扎着坐起来,眸中尽是不甘和心急,一把推开了萧凌安,颤抖着双手道:
“不给我避子汤,就现在!”
她虽然小腹疼得近乎失去神志,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但是脑海中却清晰地知道萧凌安在哄她,等到月信结束再服用就来不及了,更何况她月信不准,一切都难以预料
太医也不敢妄言,与萧凌安静默地遥遥对视一眼。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宝儿们!爱你们呜呜呜qaq
s:是办完事儿再来月信的,狗子虽然狗,但也没到浴血奋战的程度^_^
第72章 她喝了药(一更)
萧凌安幽深的目光缓缓扫过踌躇的太医, 微微挑起眼尾朝着他和安公公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即会意地行礼退下,只留下沈如霜和他二人留在空旷的寝殿内。
“陛下, 给我避子汤”
沈如霜方才起身的动作实在太大,躯体上原本的酸软混杂着月信之期的疼痛一齐袭来, 逼得她抽了一口气又倒回床榻上,脸色苍白虚弱地喘息着,攥紧了萧凌安的袖口不肯放手,生怕他不肯给避子汤又甩手离开。
“霜儿, 你执意要如此吗?”
萧凌安俊秀的面容无奈地沉下来,眸光中闪过纠结与挣扎,仿佛在等着沈如霜能够退步放弃, 但是无论等了多久她都不肯放手,疼得冷汗打湿了额角的碎发也依然用尽力气攥着他的衣袖,露在被褥之外的手臂被冻得发颤。
“好好好,朕都应你。”萧凌安终究是拗不过沈如霜, 心疼地将她的手臂放下塞在厚实的被褥之中,又细心地为她掖好每一个漏风的角落,确保暖和舒适后才起身替她擦拭着额角的冷汗,柔声道:
“朕现在就让太医去给你煎药, 你好好躺着不要再乱动。”
沈如霜正是意识朦胧之际,只能模糊地看见萧凌安的面容唇角带笑, 听到他终于应下后骤然间松了口气, 捏紧衣角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了,放心地垂落在身侧, 轻轻点了点头后就支撑不住地侧过头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萧凌安静静守在沈如霜的床前, 一直等到她的呼吸逐渐均匀安稳的时候才试探着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她柔滑细腻的脸颊,如同呵护珍宝般爱怜地捧在掌心,许久都不舍得放开。
直到玉竹不放心地蹑手蹑脚进来打探情况,萧凌安才悄然起身离开,低声嘱咐她要好生照顾好霜儿。
萧凌安从寝殿打开的门缝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并未立即坐马车回到养心殿,而是一转头朝着离这儿不远的一间暖阁走去。
刚一推门,就看见安公公带着李太医在这里等候多时,行礼之后纷纷正襟危坐着,皆是隐约感觉到萧凌安还有别的心思,等着他开口吩咐。
“李太医,你从太后进宫那时起就一直在宫中,可知道若是霜儿现在喝了那碗避子汤,会对身子有多大的损害?”萧凌安冷静地瞥了李太医一眼,想到他方才支支吾吾的神色,微微点头宽慰道:
“现在没有外人,皇后也不会听到,你但说无妨。”
有了他这句话,李太医紧张的神色缓和许多,稳住心神恭敬地朝着萧凌安低头道:
“皇后娘娘天生体质娇弱,又曾经生育过小皇子,虽然保养得极好但终究不比宫中,需要好好调养才行,而避子汤此等阴寒之物本就不可多用,恰逢月信之期就更应避而远之,若是强行服用会伤及根本,轻则痛不欲生月信紊乱,重责兴许以后都不能生育”
李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几乎微弱得听不清楚,埋着头偷瞄着萧凌安的神色,果不其然看见其阴沉的脸色中带着担忧,为难地用指节揉着紧锁的眉心,赶忙又惴惴不安地补充道:
“但是这些都是不幸之下才会有的状况,皇后娘娘若是这些日子都在好好滋补身子,实在放心不下才难得在月信之期喝些避子汤倒也无妨,微臣尽力多用些温和的药方来中和猛烈的药性。”
这话的安慰之意已经颇为明显,尽管也确实是可行之计,但萧凌安还是烦闷愁苦地摇头否决,唇角的笑意酸涩又无奈。
如果霜儿在喝太医院给的避子汤之前未曾偷偷乱吃药,且一直按照医嘱在吃各类补药,兴许李太医说的这个法子还可以试一试,但是她偏偏固执地以性命相逼,上回的损伤还未完全恢复,又如何承受得起再一次的伤害呢?
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在乎,他只要霜儿身体平安康健。
萧凌安剑眉微挑,微微抬起下颌示意李太医靠近些说话,隔着帘幕在他耳边轻声示意着。
竹帘遮蔽着三人的身影,也未曾听到什么声音,只见李太医脸色一僵,愣了片刻才抚着花白的胡须点头,一声无奈的叹息散落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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