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你清创的时候,他总坐在门口。”钟糖缓缓道,“他低头抓着脸,两只手都发抖。我说你不行就回去吧,他又不肯走,听得都把自己的脸抓花了也不肯走。”
钟糖说完这些,就沉默了下来。
陈述厌也没说话。
空气里很安静,只有外面的风在一阵阵呼啸。
两个人互相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两个自己清楚,我也没什么资格说,毕竟你们自己比我清楚。”
陈述厌没吭声。
他看着钟糖,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睛,就那样沉默着不发一言,呼吸在轻轻发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前倾了倾身,伸手捂住脸,将这口气在手掌里慢慢呼了出来。
沉默了很久后,陈述厌开口询问:“他……能好吗?”
钟糖说:“只要他跟自己和解。”
“原谅自己,跨过这个坎,淡忘它。要想痊愈,只有这一条路。”
第三十二章 三十一话“……鸢尾花。”……
陈述厌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早上的时候,徐凉云会问他“我该不该治好”。
那并不是他在犹豫要不要打扰陈述厌。
徐凉云只是始终没办法原谅他自己。他没办法和自己和解,那一幕幕鲜血淋漓始终在他脑海里,它挥之不去,徐凉云也不允许自己将它挥去。
这么多年了,每当药物和时间将这一幕慢慢埋上土,想要将它埋葬的时候,徐凉云就会自己断绝掉药物,亲手把它再挖出来,把心口上结痂了的伤撕开,让淋漓的鲜血再一次喷涌。
他不允许自己忘。
他不放过自己。
陈述厌身子前倾,捂住脸,呼吸颤抖。
他一直深深痛恨的当年对他绝情非常的徐凉云,居然是一直都在那里的——他他妈的居然是一直都在的,他在外面一直哭,一直恨自己。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陈述厌连连喃喃着问,可谁也回答不了他。
陈述厌自己对这件事也有心理阴影。他越想这些,就越是能想起当年被按在电椅上的一幕幕,甚至都想起了当年那空气里蔓延的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他似乎又闻到了。
他双手发抖,忍不住也手上用了些力,和徐凉云一样开始抓自己的脸。
指甲深深抠进皮肉里,是真的很疼。
他当年……得有多疼啊。
陈述厌心里乱得像麻,近乎难以呼吸,溺水一般喘不上来气。
他觉得自己得去找徐凉云,于是松开了手,这才发现手上湿漉漉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连视线里都是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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