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蔽仍旧沉默地坐在那里,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对堂审之事一点儿不关心。
咸毓无法分享自己的惊讶,下意识地转头换成对赵十三娘:“你快看……”
可赵十三娘也不置一词,捏着帕子竟然也面色淡淡。
咸毓:“……”
这两这是怎么了。
合着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合格地吃上瓜了吗?
那晚的麻袋,咸毓是记忆犹新的。以为她和楚蔽是近距离挖出来一角查看过的,包括麻袋的颜色材质、和里面的铜钱,咸毓也都认了出来。
原来没过多久,衙门的人也查探到了这颇为神秘的东西。
咸毓眼下和外头的百姓们差不多,皆是惊讶地围观这,伸长了脖子。
赵十三娘默默地看了一眼又转过身去凑在门框旁的咸郎的背影。
她赵家实则协助了衙门破案,有些线索便是她家中人提供的,因此她对眼下堂中的景象一点儿都不惊讶。先前她也不过是偷偷作为知情人,想带着咸郎这个不知情的人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就好比她在铺子上先后用银票和金条提醒他了,他却浑然不知。当时的赵十三娘心中暗暗窃喜,想着等到见到堂审破案之时,咸郎定会格外的惊讶。而眼下咸郎果然十分惊讶,但她却心绪低落了起来……
咸毓这会儿是真的认真吃起瓜来了,她没留意身后两个人为什么兴致缺缺的样子,她一门心思全在偷看堂中的景象。
原来山上的命案倒的确不是那个和尚动的手,但他多少也难以脱离干系。
正如咸毓之前也听到过的,这和尚原先好像也是个有钱人,但是一直花花公子做派,铆足了劲去尼姑庵砸钱追那个小尼姑。
而他的那些钱财,自然是从自己生意上赚的。但是他也不是一家独大,而是和圈子里的其他人一起合伙做的生意。
在那后来,这和尚的生意倒了,那时他也追尼姑也追到了作天作地的新境界,他索性不管生意了,直接剃发为僧去了。
而这前前后后便埋上了祸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那些一起合伙的生意人而言,他们那种人一向将钱财看得比命都重要,因此当他们的合伙生意彻底的付诸东流之后,那些人剩下的只有愤怒之情。
他们觉得他们的生意都是那个和尚败光的!而他们的那些钱财都进了尼姑庵里了。
穷途末路之时,有些人便心态错乱,气得只想将尼姑庵里“本该属于他们的钱”抢回来。在此过程中,还错手害出了人命来。
此时,堂下跪着的两个人中,尼姑已经哭得不能自已,而和尚的面色也是一片灰败。眼下他到底知不知道山上的命案是出自他曾经的生意合伙人,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必然是会牵连进去此案了。
衙差将等候着的其他人都放了进来,正是山上的那些出家人。一众师长对着跪在中央的两个人指指点点,亦或是摇头叹气。
衙门外的百姓也喧闹不止。他们更加在意的是,既然那些见钱眼开的凶手都偷走了尼姑庵的香火钱铸成新的铜钱了,那其间会不会还包括了他们普通人家省吃俭用上山拜佛时捐赠的点滴心意呢?
顿时衙门内外都是吵吵嚷嚷的声响,连惊堂木都制止不了。
师爷又抓紧时间端着空茶杯出来添茶,他后背的衣袍都快要湿透了,嘴里抱怨了起来:“我还未曾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出家人呢。”
他这话说得真逗,门框旁的咸毓都忍不住咧了嘴角。
师爷也不觉得丢脸,对咸毓颔首致意。
他还添了一句:“日后家中人想必也不愿上山进香了。”
就算知道那些出家人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但毕竟上贡给菩萨的钱都被歹人抢走了,换谁都会膈应一阵子。
师爷眼下也趁机过来专门想赵十三娘道谢的,他上前一步美言道:“多亏了赵府鼎力相助,若不是赵府认出了铜钱的来源,我们……”
“不必客气,”赵十三娘忽然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咸毓问道,“咸郎可还想看下去?”
她自然已无任何的兴趣。
接下来应该就是判罪之类的环节了?咸毓并不了解,而眼下赵十三娘显然是不想再看下去了,那她也随便,于是回道:“那我们不看了?”
……
等到一行人出了衙门侧门之后,赵十三娘才停下来脚步,对着一旁的咸毓淡淡地说道:“咸郎不比看我的眼色,方才你若是要看,我也是愿意继续陪你下去的。”
咸毓有点儿迷糊地问道:“不是我陪你吗?”
“……”
赵十三娘闻言直接快速地转过了身,快步往自己的马车内走去。
咸毓疑惑地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楚蔽,问他道:“我这是成功把她气着了?”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好像只是说的都是实话罢了。
来的时候是赵十三娘提议的,刚才走的时候也是她先打的头。
楚蔽眼下已经缓过了神色,他回的也是实话:“兴许你有些话真当能伤到她。”
啊?这么严重的地步吗?
咸毓有点儿担心地问道:“那我刚才有伤到你吗?”
楚蔽还未回答,赵家的丫鬟已经过来催促了:“咸郎君,快上车吧。”
咸毓和楚蔽先爬上了马车内,等到马车动了起来之后,咸毓才继续轻声问道:“我问你话呢?”
楚蔽忽然认真地看向她,说道:“我不是赵氏那般的人,她或许会因你的言语而心生困惑,但如今你我都出来了……”
“那就好。”咸毓就怕他多想了,她笑着说道,“我这人呢,还是很好说话的,你说对吧?”
“嗯,”楚蔽拉住了她袖中的小手,淡淡说道,“那望你多多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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