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在意那些……”纪渺重复着陈正的话,又是一串滚烫的泪珠子滑下,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对吗?”
陈正替纪渺擦眼泪的动作一顿。
“陈正,你告诉我,你这么做和我父母有什么区别?”纪渺终于忍不住崩溃地朝他喊,“你也想和他们一样,断了我的手脚,控制我吗?”
二楼的争吵,终于惊动了家里其他人。
纪伯耀从三楼下来,走进纪渺房间。
他不问青红皂白,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责纪渺大半夜发什么疯,让陈正回自己房间别理她。
纪渺没有解释,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她爸爸只会站在陈正一边。
一场争执最终被打断。
碍于纪伯耀在,陈正只能先离开,打算明天等她冷静下来再和她解释。
但纪渺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第二天一早,等陈正推开纪渺房间的门,发现她房间里清冷一片,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
宋修正在看自己新做的几身旗袍,打算挑一件,后天参加学生的婚礼时穿。
保姆在门外和人说话。
宋修刚听出对方的声音,门被打开,门外的人走进来。
宋修一点也没惊讶他会来,朝他招了招手,“小陈,正好,过来帮我挑挑。”
宋修的眼光很好,一套墨绿暗纹旗袍,搭配黑色的针织坎肩。
胸口别了朵金包玉的落白海棠,稳重大方,清新淡雅。
她在落地镜前左右侧身转了两下,夸口称赞:“还是你们年轻人眼光好,这枚胸针简直是点睛之笔。”
保姆在一旁笑着说:“您不久前还说渺渺给你挑的那枚红石榴是绝配呢。”
听到纪渺的名字,陈正的眼神里有一丝细微的波动。
宋修看在眼里,眼尾弯了弯,对保姆说:“咱们先吃饭,别叫渺渺了,让她睡着吧。一大早跑过来,昨晚肯定一夜没睡。”
保姆应了声“好”去了厨房。
宋修走到茶几旁,对发着呆的陈正说:“吃饭前,先陪我喝会儿茶?”
陈正学什么都很快,上回和宋修喝过一会茶,这次洗茶过茶,就完全由他来了。
复杂繁琐的茶道步骤,他一步都没做错,宋修边看着,边在心里暗暗赞赏。
但他虽然学会了泡茶,却不懂得怎么喝。
茶香浓郁的一壶好茶,喝在他嘴里,只品出了各种苦涩滋味。
宋修不作任何掩饰地轻叹了口气,陈正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宋教授……”
“对不起,帮不了你,”宋修打断陈正,眉眼里有挥之不散的郁色,“我唯一劝过的一对,就是渺渺的父母,结局你也看到了。而且……”
宋修顿了顿说:“在我这里,纪渺永远是第一位的。”
在宋修这里,纪渺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她可以不跳舞,不上大学,不谈恋爱。
她喜欢陈正,是因为知道纪渺有多喜欢他。
陈正靠坐在沙发上,肩膀垂落,满身的疲惫和失落让宋修不忍。
于是她又说:“纪渺脾气不好,爱耍小性子。这么多年因为和家里闹别扭,一气之下跑来我这里也不是第一回 了。但事实上,她同样是个很好哄的人。他爸妈对她那样……她也没真怨过他们。”
“陈正。”宋修叫了陈正一声。
陈正看着宋修。
“她浑身的刺,是因为她内心柔软而脆弱。”
宋修那天和陈正说了很多,把她眼里的纪渺完完整整地分析了一遍。
但她独独忘了提醒眼前的年轻人,纪渺的内心虽然柔软,但同时她也拥有坚定而强大的内心。
她信仰自由,渴望自由,并愿意为之不顾一切。
没人能捆住她的手脚,她宁愿砍去四肢,也绝不俯首束缚。
陈正也不行。
纪渺睡到傍晚才醒。
下楼看见陈正,表情漠然地像在看陌生人。
过了饭点,保姆给她煮了碗面。
陈正从厨房端给她,她什么话也没说。
接过碗后没吃,而是来到厨房,把一碗没动过的面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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