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内,五千荆州兵非死即俘。
江东军也元气大伤。最初的那一波箭羽偷袭便死伤无数,统帅孙坚更是奄奄一息。在接下来与荆州兵的对战中,又阵亡了许多人。
唯有凌寒,损失仅仅数十人。
一棵百年老树的下方,孙坚身负重伤,已无法起立。
身旁江东将领跪了一地,皆面含悲戚,孙策孙权跪扶在他左右。
孙坚望着缓步而来的长沙王,想到自己年仅三十六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心中有悲愤,有不甘,有深深的愧疚:“参见殿下,恕罪将无法向殿下行礼。”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吐出鲜血来:“罪将剿贼不力,反倒连累殿下率兵来援,身陷于此。”
“将军言重了。”凌寒道:“本王发布诏令,希望天下诸侯一同剿灭西凉军。本王虽未前去,却从陶州牧那里得到消息。酸枣县里,虎牢关下,众诸侯畏葸不前,为一己私利争夺不停,全然忘了宗室百官仍在董卓手里。唯有将军心系汉室,力战董贼。虽没能救出皇弟,却也将董卓那恶贼打出洛阳,大振人心!”
孙坚张嘴欲说什么,凌寒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本王一直知道,将军心向大汉,才会不顾部下损失与西凉军交战。至于私扣玉玺一说,纯属无稽之谈,那分明是袁氏等人给将军强加的罪名。”
“本王从不会无端揣度他人,本王只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将军是大汉的忠臣,为大汉而战,本王身为汉室长子,享皇室的荣光,也自当负起皇室的责任,援助将军。”
凌寒语气平缓,声高字清。既无半分倨傲,也无一点颓软。不为方才的胜利沾沾自喜,不为外面的敌人心生畏惧。
在这林木幽深的深山之中,每一个士兵都听得到,感受得到。
孙坚泪流满面。
他原本想着第一个打进洛阳城,救出陛下,自己便能立下头等大功,说不准可以就此名列三公。
可等到真的击败西凉军,入洛阳城,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心态已然发生变化。
彰显着汉室威严的宫殿已经倾颓,传世玉玺却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是没有过怀疑,这也许是董卓刻意为之的诡计。
可当他捧着大汉的传世玉玺之时,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
这块从蔺相如手里流过,由秦始皇下令、李斯亲手雕刻,印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和氏璧,仿佛带有巨大的魔力,让所有靠近它的人都心生贪恋,无法摆脱。
于是,他放弃追击西凉军,转而昧下玉玺,想要返回江东再做打算。
尽管当时心里还没有明确的想法,可实际上,自己分明是受到了董卓的影响,玉玺的影响,想要割据一方,自立为王。
如今,江东子弟生死存亡之际,却是被他所背叛的皇室后裔,灵帝长子,长沙王刘影,不远千里率兵来援。
孙坚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道:“策儿,权儿。”
孙策与孙权哭道:“父亲!”
“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只可惜,父亲……”孙坚又吐出一口血:“父亲不能看着你们娶妻生子,成就功名了。今后,你们要好好跟着殿下。”
“父亲!”
孙坚又道:“众将听令。”
他语气微弱,却饱含坚定:“你们从前如何效忠我,今后便要如何效忠殿下。”
他用尽力气举起手臂,指向其中一个人,又缓缓挪向凌寒:“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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