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沉默了。
他凝望着凌寒,却望见了一张坚定的脸。
眼神明亮而充满热血。它不是少年人的天真,而是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认真。
不同于陆逊,殿下的眼神是极具力量的。
不知为何,郑玄心中忽地释然。
殿下拥有尊贵无比的身份,精明冷静的头脑,仁爱百姓的心。
即便下达的旨意并非是完全正确的,老夫又何必反对呢?
殿下如此年轻,纵使一时做错了,亦来得及。
想清这些,郑玄最后问道:“即便这极有可能损害殿下的名声,甚至使得扬州不稳,殿下也决意要做?”
凌寒道:“若是老师不愿支持本王,本王便只能暂且搁置,留置日后。”
“但——无论如何,本王一定会去做。”
良久,郑玄捋着胡须微微颔首:“殿下的意思,老朽明白了。”
“老朽愿为殿下出任书院祭酒一职。”
凌寒闻言,心中自然感到欢喜。
他并不需要郑玄做太多的事情。只要能领一个书院祭酒的虚职,便已经足够了。
凌寒告辞以后。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郗虑,面带不解:“先生,您为何会应承于殿下?方才您对陆氏公子……”
分明不是这般说的。
郑玄道:“此举从长远计,的确利国利民。之所以对陆氏公子如此说,只因他身为陆氏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子弟,将来必会为陆氏一族考虑。早早地明白了其中的玄机,也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可是——”
郗虑仍是忍不住质疑道:“现今天下未定,殿下此时兴办书院,岂非有令扬州世家倒戈的风险?”
即便老师支持,也当劝殿下留待日后才是。
郑玄仿佛知道自己的弟子在想什么,摇头道:“殿下此刻来做,为师还能以这些年来攒下的几分薄名,为殿下分担一二。”
郗虑闻言一愣。
随后,他大惊失色。
老师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在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将来出现问题,便要将全部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吗?
旁人或许没有能耐从殿下的身上揽过责任,但他的老师,当今最受读书人敬重的大儒,却有这样的能耐。
可一旦如此。
非但老师数十年辛苦一朝化为乌有,日后说不得还要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要知道,史官本人也必定是世家中的一员啊!
想到这些,郗虑忍不住道:“老师,您何必如此……”
“您当初立志以毕生精力整理注解儒家典籍,先前为殿下行加冠之礼便也罢了,如今又为何偏要趟进这摊浑水呢?”
“为师此前数十年,专注于经学,终小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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