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不敢。
邵海波抽完烟,过滤嘴扔到地上用力踩了,这才抬头说今儿上午的第一句话。
“萍啊,你男人啥时候来?”
邵萍听见她爸问,赶紧回:“中午吃饭的时候应该能来。”
邵萍又加一句,“最近厂子要分了,特别忙,天天开会研究。”
邵海波点点头,又问:“老二,你家男人呢?”
“去省城了。”邵女回:“说是中午能回来就赶过来,回不来也没办法。”
“去省城?”邵海波突然想起昨天他们说零件的事儿,昨天邵海波没去厂子,他到退休的年龄了,经常不去上班,也没人管,就在外面大树底下跟老头们下象棋,下个一晌回来说下班了,吃午饭和晚饭。
“哦,是零件的事吧。”邵海波想了想,“厂子里就德福一个人读了初中,也是,他不去没人能去了。”
邵海波说完,又伸手把烟盒掏出来,食指从烟盒里溜一圈,就剩最后一根了。
不舍得抽了,干看吧还是。
那边赵开艋眼疾手快,赶紧从自己口袋掏出一盒烟,递过去。
邵海波本想拒绝,心里早就不痛快了,自己正经两个女婿都不在,坐在这里的赵开艋是个啥玩意,厚着脸皮不离开。
可瞥见那烟盒,又改了想法。
红塔山,自己从来不舍得买的。
邵海波眼皮都没抬,直接从里面抽出一根。
然后推了下赵开艋的手,意思是让他把剩下的收回去。
可赵开艋没有,拿着烟盒一反手,塞进邵海波手心里。
“叔,你拿着抽,这一会儿上哪买去,我看你烟抽完了。”
看看这眼疾手快,心思缜密的玩意儿!
邵海波心里暗骂,可还是收下了。
他不落痕迹的塞进自己口袋,总算看在烟的面子上和赵开艋说了一句话,“你啥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少说也得五个月了,叔。”
赵开艋笑嘻嘻接着道:“我第一天回来,就在家门口遇见邵女了。”
他说着抬眼看向邵女。
难得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得看个够本。
邵萍讶异看邵女,小声问:“真的?”
邵女哪儿记得。
她重来这一生没几天,对上一世这些琐碎事忘个一干二净。
赵开艋只能提醒,“就那次,我婶儿病了,你从矿上回来看她,住了几天后,又回去了。”
邵萍立刻说:“真的有这回事。二妹,你不记得了?那次我给你打电话,说你不用回来,你说正好最近几天不下井,妈病了得来伺候,你就回来了。住了三四天,又走的。”
经过提醒,邵女有点印象了。
可说见过赵开艋,那是没有的事,见到这么讨厌的人,她还能不记得?
赵开艋嘿嘿笑了,“你看,忘了吧,贵人多忘事。”
这话说出来跟真的一样。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黄荣这边坐着,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块奶油蛋糕。
心里合计大概有多少人,一人一口,还剩多少。
听到几个人在说话,抬眼才看到邵女。
“你是老二?”黄荣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真的是老二。”
“刚刚都叫大姨了,你也应了,怎么这会儿才看见我?”邵女瞧着黄荣说。
“要不是你这肚子,我都不敢认你,天爷哎,你咋长这样了?”黄荣站起身,扯一下邵女的红裙子,摸在手里凉凉的,“天爷哎,这是啥料子,怎么这么软这么凉?”
邵女被她用力拽着,原本卡在胸下的松紧带使劲往下一拽,那蓬大的裙摆瞬时就撑成一个平面,圆圆的肚子显出形状。
黄荣盯着邵女的肚子,那么圆那么大,怎么看怎么不对,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她头发的事,转向了邵女的肚子。
*
“大哥,你慢点。”德柱搬了一大箱东西在后面跟着,还没有德福的步子快。这几天德福习惯了拐杖,用力放出去,支着地,大步一跳,就能走老远,相当于别人两个步伐的大小。
两人昨天去了省城,今天一早往回赶,十点多到了厂子,该卸卸该装装,都弄的差不多了,德福和厂长说了声,厂长大手一挥,今天放你半天假,快去老丈人家吧。
德福走进邵家大门,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不懂大家这么诡异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冷飕飕的,好像在看什么一样看着他。
而且每个人眼神里的光芒都不一样,德福愣在原地,接受来自院子里所有人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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