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姐,她还不如你长得俊俏。”
戈庭兰听了这话,刚生出来的畅快霎时烟消云散。容清韵这个人,说话素来不过脑子,若是想抬举她戈庭兰,大可换个说法,哪能这般给人添堵。
什么叫“她还不如你长得俊俏”。
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
然戈庭兰却是面上不显,抚着指甲上的蔻丹,徐徐笑道,“我可不敢担此虚名,荣华自小便是京城美人,许多世家子弟众享追捧,更有甚者为她抒写诗文,倾诉爱慕。
我自是没有她的美貌,公主说笑了。”
在厨司待着,烟熏火燎,早晚是个丑八怪!”容清韵不屑,翻了迹白眼瞪着赵荣华,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别人或许如此,荣华可不一样。”戈庭兰莞尔一笑,指着赵荣华的手对容清韵道,“从前我们一同在日头底下站着,回去都黑了一圈,只荣华越晒越白,白的叫人羡慕。
你瞧她的手,哪里像是做粗活的,分明嫩的像葱段似的水灵。”
赵荣华不知哪里得罪了戈庭兰,今日明摆着蓄意挑拨,好似非得勾起容清韵的兴致,她越是“夸”赵荣华,容清韵便越是注意她,在这深宫里头,被人盯上并不是好事。“天生狐媚子!”容清韵毫不客气的啐了句,明艳的脸上俱是鄙薄。
不知小厨房哪里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大量,不要跟奴婢们计较。”赵荣华福了福身,低着头规矩的站到对面。
她的腿骨被人从后猛地一踹,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趴倒在地。
贱婢还敢站着跟公主说话!”
容清韵身边的嬷嬷是个老辣的,出手后横眉一倒,气势汹汹的叉起腰来。
赵荣华的两手按到瓷片上,登时就扎出血来。
容清韵今日来,本是为着母亲袁氏。
昨日有人往袁氏院中放了一口大缸,缸里泡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死人,当场吓昏两个婢女,尖叫声充斥着常春阁,叫袁氏夜里就犯了病,痛的难以安眠,把房中瓶瓶罐罐摔得粉碎,若不是嬷嬷拦着,恐袁氏会捡起瓷片自/残。
容清韵见过母亲发病的模样,她狰狞着面孔,双手狠狠撕扯着头发,嘴里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喊叫,那样子让容清韵不敢靠前。
素日里还好些,一旦月圆,夜里的袁氏恨不能拿把刀三刀六个洞把自己戳烂。
送缸这事不用想,闭着眼都知道是容祀干的,容清韵今日来,就是为了出气!
眼看着赵荣华狼狈的趴在地上,容清韵心里很是痛快,她虽不能拿容祀如何,借机惩治他的下人也算退而求其次了。
赵荣华跪立起来,两手扶着地,嗓音涩哑,“奴婢知错。”
她脸上火热,眼睛跟着模糊起来,其实她并不想哭,只是不知为何,低头的瞬间,似有万般委屈席卷而来。
在这偌大的皇宫,有太多人可以决定她的生死,而她只能像蝼蚁一般,小心谨慎的保全性命。
容清韵勾着胸口的头发,嗤之以鼻的笑道,“贱婢…”
你动她一下试试?!”
手风已至,容清韵的手生生停在赵荣华颊边。
容祀慢条斯理的走来,他穿着一袭鸦青色锦袍,外罩玄色大氅,颀长如玉,眉眼幽深。
容清韵忽然就有些后怕,她绷着小脸,不悦地收回手,捋了捋头发,“我教训奴才,二哥也要插手?”
容祀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走到赵荣华跟前,罩下一片阴影。
抬头。”他手里抱着暖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嘈杂的院落因着容祀的到来,已然变得鸦雀无声,连同容清韵带来的婢女小厮,也都收敛了气势,低头往后退了退。
赵荣华抬首,撞进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眼眸疏离,冷鸷,又像淬了毒的刀子,带着嗜血的疯狂。
她又赶忙低下头,手被容祀牵了起来。
掌中碎瓷沾着鲜血,有一滴落到容祀雪白的狐毛上。
容清韵无意识的咽了下嗓子,开口就道,“她见了本宫不跪,还敢顶嘴,本宫只不过是教她规矩。”
规矩?”容祀没抬头,牵着赵荣华起来后,掏出帕子小心给她剥去肉里的碎渣,“规矩就是你无缘无故让人砸了孤的小厨房,又趾高气扬的打骂孤的人,现在轻飘飘的说一句,要教她们规矩?”
他声音轻柔,说话间气息喷吐在赵荣华的腮边,热燥燥的。
她往回缩手,容祀眉眼一抬,她又赶紧老实的任由处置。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指甲划着赵荣华的皮肤,染上血后,他抬手,举到眼前,漆眸扫向对面有恃无恐的容清韵。
你,配吗?”
容清韵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她攥着拳头,杏眼圆睁,骨子里的任性刁蛮彻底压下心里的顾忌,直直冲着容祀顶了回去,“我一个公主,难道教训不了贱婢!”
容祀懒懒挑起长睫,皙白的脸上挂着嘲讽,“自己宫里的破事一件接一件,倒还有闲情跑我院里跋扈。”
话音将落,容清韵腿脚不由软了下,她当然知道容祀在说什么。
父亲汝安侯御极以来,先后封了两位妃子,数名美人,唯独皇后之位空悬。
原本在幽州时候,母亲袁氏便是继夫人,执掌中馈,到了京城,反而始终有实无名。
京中有不少北襄王的旧交,在联名请封容祀已故生母德阳郡主为理贤皇后之后,数番以袁氏出身低贱,不足统领后宫唯有,阻挠汝安侯册立皇后。
也就是说,阖宫公主,只有她的母亲,没有名分!
旁人心照不宣,此刻却被容祀当着众目睽睽无情挑破,犹如被人掌掴了脸蛋,容清韵的火气噌的窜到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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