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显然,王指挥不太满意今日的表现,但对沈长林他们来说,这样的成绩已相当亮眼,是可以顶礼膜拜的那种。
“我来试试。”沈长林兴致勃勃。
他接过王指挥的弓,戴上扳指,屏息凝神,平稳好心态,然后拉弓发射。
一连三箭,沈长林都射中了,但从第四箭开始,准度便大打折扣,到第七箭时则险些脱靶。
并非沈长林定力不足,而是他臂力不够。
王指挥的这把弓非常有分量,而弓越沉其力量越足,准度也会更高,但对弓箭手的体力则是不小的考验,沈长林的身体年龄才十二岁,能拉动这把弓,并连发七箭已很了不起。
“不错,但欲速则不达,还是用更轻巧的弓吧。”
一整个早晨,四人都在练习箭术,王指挥示范几遍后,便去一旁继续练兵,偶尔过来兜几圈,点评提点一番。
“长林、玉寿心态稳准度高,但力量弱,不过这急不得,好好练功,过几年长大了,力量自然会上去。”
“青山,你性子太急躁了,要磨一磨心性。”
“孙舒阳——咦,舒阳呢,你很讨厌射箭?怎么骑马去了。”
王指挥平日略有几分吊儿郎当,但练起兵教起徒弟来,还颇为专业,最后总结道:“只要肯练勤学,哪怕练不成神箭手,至少是个熟手,以后考不上功名,做个猎户也能养家糊口了,哈哈。”
沈长林忍住想刀人的冲动:“师傅,您这话简直太吉利了。”
院试刚结束,这成绩还没出呢。
“啊呸呸,和兄弟们胡说八道惯了,忘记这茬了哈哈哈。”王指挥大笑几声,“我的徒弟,自然是要蟾宫折桂,直上青云的,师傅还等你们提携呢,嘿嘿。”
这边正插科打诨,那边孙舒阳哎呦一声,险些被马从背上甩下来,辛亏附近有几个弓兵,冲过来帮忙勒住了缰绳。
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孙舒阳惊魂未定。
尥蹶子的马儿正是林月贤给的那匹,名叫越川,越川桀骜难驯,此刻正不停的摆动着耳朵,鼻子里喷着粗气,满身的焦躁。
弓兵们无法将其牵回马厩。
“我去试试。”
沈长林拿了几根越川爱吃的玉米,一边低声唤它的名字,一边缓缓走近,然后把玉米喂到越川嘴边,马儿继续煽动着耳朵,但鼻腔间发出的低声嘶鸣消失了,并且咀嚼起沈长林喂来的玉米来。
只要愿意吃东西,就表明它的气消了大半。
沈长林借机更靠近一步,一边喂它,一边轻抚安慰,在牵着它围绕校场走了几圈后,成功的将越川送回了马厩。
“长林和越川有缘分呢。”沈玉寿道,“上次越川发脾气,也是长林哄好的。”
王指挥耸肩,有种痛,叫心上人移情别恋,越川明明是他要来的,结果和沈长林最为亲近。
这上哪儿说理去,哎……
在巡检司衙门的日子,比府学的日子过的更快。
每日骑马射箭,练拳习武,疲惫但很充实,每晚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还睡的特别香甜。
大考过后,他们暂时将学业上的压力抛在一旁,要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考院里的评卷工作正在紧张的推进之中。
本该今日粘榜公布成绩,但又延了三日。
院试评卷与县试、府试不同,不再由本县本府的官员做主评判排名,而是由学政做主考试官,其他府借调的,科举资历至少为举人的官员做同考试官,然后一同阅卷。
同考官会先批阅,称之为初筛,初筛过的答卷,才能被呈送至主考试官案前。
并且,同一份试卷至少要有两位以上的同考试官批阅,并写下评语签字画押。
这样一来,若有错评误评的,则可直接溯源找到阅卷人,大大减少了阅卷误差,也更加严谨了。
如今埋首案前,批阅答卷的,正是年过五旬的主考试官杨敏然。
杨敏然,元安五年进士及第,后任翰林院编修、学士等职,宦海浮沉十数载,官至礼部左侍郎,是正三品朝廷大员,去岁由皇帝亲任平南布政司之学政。
学政虽无固定品级,实权似乎也不多,但因身身负皇命,颁有敕书,其地位在布政使、按察使之上,和巡抚、总督相当,一切礼仪规制按三品以上受礼。
并且学政除了掌管一省科考外,还兼体察地方民情、经济、水文之职,是京城的耳目。
因此,谁都知杨敏然怠慢不得,也不敢打扰他阅卷,推迟公布成绩亦无人敢催促。
知府宋槐程一直悬着心,没敢往考院去,生怕杨学政一个转念,又想要上报考生作弊之事,这样他明年的考核,怕是过不了。
“北安啊,你过来,咱们下一盘棋吧。”
近日宋槐程终于想通,同意设立官办钱庄。
顾北安作为提议者,自然也是筹建者,这几日正在起草钱庄的规章制度。
上司心神不宁,顾北安心中有数:“大人不必忧心,杨学政不会自食其言的。”
京官外任学政,几年后回京,多半要入阁,这关键时刻,杨学政何必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呢。
宋槐程想得通其中关窍,理是那个理,但还是愁啊,除非成绩出来尘埃落定,不然心里总归是七上八下。
“北安,哎,不多言了,你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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