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刻钟,诸人均答完了题目,书童和白衣侍者在诸士子间走动,最终宣布:“寒雪乃是产自白玉山顶的极品红茶,有三十多人答对,请答错者主动离席。”
“哎,走吧走吧。”
“今日能一品白玉红茶,也算不虚此行了……”
超六成的人遗憾离去,方才还算拥挤的阁楼上,瞬间有些稀疏空荡。
白衣侍者收集好了正确的答卷,准备抱入后室,拿去给阁主品鉴上面的诗:“请诸子稍后。”
就在白衣侍者离去前一瞬,人群中突然有人举手:“侍者留步,我要举报,有人作弊。”
话音未落,阁楼内一片哗然,取巧作弊,向来为读书人所不齿。
沈长林循声看去,见是一位着藏青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气势十分凌厉,五官也比常人立体,瞳孔是淡色的,瞧着像是有异族血脉,在沈长林望去时,那人也正好看来,二人目光相撞,男子挑眉扬头,从鼻尖里发出一声冷哼。
沈长林内心涌起不好的预感,而男子接下来的话,应验了他的预感。
“作弊者,就是那两位,方才答卷之时,两个嘀嘀咕咕,我亲耳听见那大块头问旁边的小子,可知这是什么茶。”
那男子指的是贺青山和孙舒阳,贺青山腾的站起来:“断章取义,我是问了这话,但没作弊,白玉红茶,我之前便喝过,一尝便知,根本没有作弊的必要!你凭空污蔑旁人清白,该向我致歉。”
“呵,白玉红茶,一年只产几十斤,且以当年新茶为佳,多数入宫成了贡品,剩下的则在贵族高官手中,你?”那男子说着挑眉一笑,嘲笑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并非我瞧不起你,实在是阁下这副尊荣,不像是喝得起白玉红茶的人。”
说完,人群中响起低声的议论。
“这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不知什么来头,说话怎么这般放肆?”
“嘘,慎言,看他的穿着打扮和通身的气度,就不像寻常人,我们还是少说话为好,免得招惹祸端。”
“这二人是真的作弊了吧?像在说谎,别的名茶也罢了,这白玉红茶,实在非寻常人可得……”
“是啊,瞧他们几个的穿着打扮,便是出生寒门……”
“这锦袍公子虽不客气了些,我还是比较相信他所言。”
先敬罗衫后敬人,这话在此时此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贺青山涨红了脸,一时无话,孙舒阳略有几丝胆怯,但气恼之下也勇敢的站起来,坚定的说:“我们之前确实尝过此茶。”
“哼,空口无凭,证据呢?”
沈长林淡然瞥去:“我有。”
接着,众人便见人群中一青衣士子站了起来,五官异常清隽,身形挺拔,哪怕一身普通的布衣,也丝毫不掩身上清雅倜傥的气质,眸底的自信,浑身散发的沉着气息,甚至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所该有的。
藏青色锦袍的男子冷笑:“那就拿出来,若拿不出,你们几个在平昌城的名声,可就要臭了。”
沈长林微勾唇角,眸光似雪:“若我拿的出,你需当众致歉。”
“一言为定。”
沈长林往前走了两步,阁楼上的人都安静的看着他,面对几十双眼睛,沈长林没有一点慌乱,他沉声道。
“三年前,蒙青空先生柳瀚卿慷慨相赠,送我二两白玉红茶,得此珍物,我自然与同窗好友分享,他们便是随我喝过此茶。”
“哈哈哈哈哈哈哈,扯谎!青空先生是何等人物,会赠你白玉红茶,哈哈哈哈,滑稽可笑,你倒说说看,青空先生何时何地赠你此茶啊?”
沈长林嫌恶的看向锦袍男子,看来此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乃景安府学之学子,拜于许晋蓓许老先生座下,许先生与青空先生是好友,三年前的春日,青空先生游历至景安城,得许先生引荐,我等有幸见到了青空先生,并得其指教,青空先生也是那时赠我白玉红茶的。“
“知道阁下多疑,口空无凭是吧?这有一件先生赠我的墨宝,可证我所言不虚。”
沈长林说罢,从扇袋中掏出一柄竹骨折扇,扇面展开,上有草书二行,章印两枚,下首一行小字——身寄长林,长伴黄卷,十年磨砺,若青云巅,望自珍惜,莫失莫忘。
“我名长林,字若云,这行小字,是青空先生对我的赠言。”沈长林说着,将折扇交给各位传看。
青空先生是当世大儒,他的墨宝极有收藏价值,平昌城的许多书画馆、书阁里便有他的真迹,淮南书阁大堂中就有一副,因此很多人都认得他的字迹。
“这确实是青空先生笔迹,加上小字赠言,确实错不了。”
“许晋蓓许先生,这三年也确实在景安府学任教,听说年初才回京……”
“看来他们说的不是假话……”
最终折扇传到锦袍男子手中,他低头一看,脸都绿了,此笔迹确实不假。
沈长林收回折扇,轻轻吹了吹扇子,才将其放回扇袋,一副嫌弃锦袍男子脏的模样,然后道:“还不道歉?阁下若还不信,我便修书一封,请许先生为我证明,可好?”
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身边还有一紫袍男,看起来也是二十多的年岁,头上戴着玉冠,腰悬朱佩,靴上绣着金线暗纹,手捏一柄折扇,扇柄上镶嵌着好几颗硕大的宝石,打扮的比藏青色锦袍的男子更华贵。
显然,他们是同伴,不过紫袍男子的气质温和许多,他微微颔首。
“我姓江,字祝元,这位是我的族弟,字谨之,我兄弟一时鲁莽,还请诸位见谅。”说罢微蹙长眉,“谨之,君子重诺,向他们道歉。”
藏青色锦袍的男子,姑且称之为江谨之,胡乱攀扯污蔑人作弊的是他,如今证据确凿,被打脸仍不服气的还是他,紫袍男也就是江祝元不由的加重了语气:“谨之!”
江谨之不甘的瞪了沈长林一眼,然后弯腰作揖:“我错了,请诸位谅解。”
说完压低声音道:“别得意的太早,接下来阁主还有考验,你们迟早出局。”
这头话音还没落,那头白衣侍者道:“沈长林是哪位,阁主将他的诗评为今日第一。”
方才诸人争执,白衣侍者在旁盯着,让书童将诸子的答卷送去给阁主看,这会儿风波歇,阁主也阅完了诗。
江谨之脸色一白,难以置信的看向兄长:“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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