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了举人,应当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怕是不惜得要她老婆子做吃食了。
岂料沈长林温和一笑:“当然,婆婆不做,我们吃什么?”
“哦哦,好哩。”
第二日,鹿鸣宴开始了,本次中举的百名士子均可参加。
鹿鸣宴由每省巡抚主持,巡抚虽在地方办公,却是实打实的京官,他们挂着督查的官职来地方巡视,监督以及协调三司衙门工作。
由他们主持鹿鸣宴,更显出对举子们的重视。
宴会上的主菜是鹿肉,还会歌《诗·小雅·鹿鸣》,作魁星舞,因此被称为鹿鸣宴。
鹿鸣宴上不仅有巡抚,三司高官,本省学政,本次的考官同考官等人,也会前来参加宴会。
解元、亚元、魁经、亚魁等六人,自然是鹿鸣宴上的焦点。
巡抚大人见本次秋闱前六有四人都是翩翩少年郎,且一个比一个生的俊美,心中高兴,举樽赞道:“少时凌云,人间风流,本官敬酒一杯,愿尔等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也不怪巡抚大人以貌取人,科举一开始拼学识,到乡试会试,就要开始拼颜值了。
就拿举人去吏部等官做来说,相貌猥琐丑陋的,或许一辈子也等不到实差,而长相端正俊朗者,往往当年就能得到官位。
会试之后有殿试,面见天颜时,相貌就更加重要了。
历史上还有因相貌出众,姿容绝代而直接被点为探花甚至状元的,当然,这是发生在荒唐朝代的荒唐事,在大乾朝不会发生。
可生得一副好容貌,无论在殿试上还是今后为官上,绝对是一项优势。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下到百姓,上到皇帝,无人可以免俗。
席间,本次秋闱的主考官,礼部尚书卫大人走到沈长林面前。
“你就是十日夜里,好心赠药给旁人的那位吧?”
沈长林颔首答:“正是学生。”
正说着,巡抚大人也走了过来,卫大人向巡抚大人说起那夜的事,又道:“得急症的那位举子记得是姓蒋,名列第九,不过这鹿鸣宴上没有见到他,不知是不是身子还没养好。”
沈长林展了展眉,佯装不了解内情,没有说话。
南玉山庄蒋氏一族,显然不想被过多关注,他就不提了。
关于蒋文峤中举却没来参加宴会的事,卫大人也只是随口一说,他现在更关注的是以沈长林为首,排名前六的几位举子。
他一一询问他们师承何人,原籍何处,以及家中情况。
巡抚和卫大人在京城时就是旧相识,说到兴头上,他们叫人取来笔墨纸砚,当场给前六的举子写了京城白鹿洞书院的推荐信。
巡抚大人和卫大人都是从白鹿洞书院科举入仕的,和书院的山长是好友,有他们的双重推荐,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入读。
四大书院的录取生源的方式,是察举制和科举制的结合体。
有推荐信的士子,可随时登门,自有先生单独考核,过者即可入读,而没有推荐信的普通士子,则参加每年秋举行的统一招生考核,过了的也可入读。
但四大书院的考核没有设置范围,不仅考四书五经,也考六艺七谋八略。
对于出身底层的士子来说,要通过考核进入四大书院,难度是非常高的,毕竟四书五经用功苦读便可参透,而六艺七谋八略,普通人显然没条件精学。
因此,在四大书院里,到底是世家子多,寒门子弟甚少。
一朝得意如醉春风,将来白衣卿相,自有大好前程。
宴席散去,沈长林沈玉寿站在院里的树下吹风醒酒。
弯钩似的月亮高悬于空中,风吹起二人的衣袍,翩翩飞舞。
沈玉寿靠着树干,抱着双臂,目光柔和的望着月亮,一缕碎发在额前凤舞,沈长林打量着小兄长,脑海中浮现一词,君子如玉。
“长林,无论来年我们中不中得进士,都能做官了。”
沈玉寿说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起,感觉如今这一切仿佛像是在梦中。
他一惯沉稳,此刻少有的露出少年人的天真:“要是做官了,我一定做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沈长林闭上眼,感受夜风徐徐拂过身体:“我也是。”
闭上眼睛的这一刹,他想起了咸水村白雪皑皑的冬日,及那里愚昧、朴实、善良的乡邻;又想起跟随顾先生初次登船过沱水河时激动的心情;还有遭受陆经历刁难时,那求助无门的滋味……
一件件往事,一位位故人在脑中闪现,最后想到的是远在景安的家人。
一切,都越来越好了……
如今已是九月,春闱在明年三月举行,从平昌到京师,至少要走一个月,到了后还要安身落脚,读书备考,显然是没时间回景安了。
于是隔日,沈长林沈玉寿又写了一封家书,告知钱氏罗氏及沈如康他们这件事,并夹带了二百两银票一张,让家人安心过日子,也表示自己不缺钱。
秋闱放榜后,不少人登门求解元和亚魁的书画墨宝,这自然是有酬金的,并且开价很高,一副字画他们愿给百两,甚至数百两。
凭心而论,沈长林清楚他的字画值不了那么多钱。
不过是那些人变着法子给他们送钱攀交情罢了。
但为难的是,他们确实缺钱,去京师赴考路途遥远,一去又是大半年,路上及到京后安顿生活的花销自是不菲,同时还会有更多的社交,每一样都要花银子。
最终沈长林灵机一动,直接在街上支了个书画摊子,十两银子一幅字,二十两银子一幅画,来者不拒。
既利用了解元身份产生的书画溢价,也没有掉入‘受人资助,将来挟恩图报’的危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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