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桌下传来吸管轻嘬的动静。
白幽架着刀,藏在桌布底下旋奶昔。
难喝,但她还是诚心诚意地喝完了,毕竟这是和好礼物,得给小邪一点面子。
朱邪的膝盖顶起桌布,眼皮抿开一线缝观察她。
杀手低着头,短发披散到两边,露出柔软的脖颈,后颈正中有一颗如豆的黑痣。
无法确定她的病情,但无疑她正处在发病状态。
吃东西时多咀嚼,少吞咽,吸进嘴的果汁一半都掉回了杯面。
蜷在地上像一只口欲期的仓鼠——
白幽猛然抬头,审视朱邪的睡颜。
如果有路人在此刻不幸经过桌畔,恐怕会立刻被吓晕然后惨遭灭口。
桌下,年轻女人把刀架在胸前,刀刃随时能射出,她的神态明显与常人不同,足足一分钟里,眼球没有转动,眼睫没有眨动,整张脸像浆在颅骨前的一块面具,雷达碗一般诡异地朝天昂着……
面对此情此景,朱邪安睡的脸没有丝毫波动。
哦,小邪没醒啊。
白幽收回视线。
刚刚还以为你醒了,在偷看我呢。
远方警铃乍响,白幽飞速收刀,瞬息滑出桌底,不见了踪影。
……
过去十分钟,朱邪才佯装久梦初醒,慢慢坐起身。
她压在背后的手里嵌着一把餐刀,已经把手心硌出了红痕。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被一个人类盯着,像被一具尸体对着,而自己也被看做了尸体。
现在可以确定了,面具人的目标是她,以她为中心辐射向身周所有人。
朱邪有点后悔。
早知道她这么容易上钩,该下更重的药。
只能慢慢对付了……朱邪叹气,从今以后,她必须想办法吸引面具人的全部注意力,以防她再找上别人。
今天的事大概终于了结了罢,朱邪放松身体站起身,将要离开餐桌时,不知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样瞥见了空饭碗底部的白色粉末。
她不禁苦笑:原来没有以后了……
该说心有灵犀,还是冤家路窄呢?朱邪往草莓奶昔里下了药,对方也在她的午餐里动了手脚——上菜前就已经完成下毒,而她完全没发现对方靠近的痕迹,着了道。
再强大的人都有翻车的可能,只是没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
强烈的求生欲催促她自救。
朱邪抓起勺子,大步奔出饭店,冲入洗手间,对着盥洗台压舌根催吐。
不知吃下了什么穿肠毒药,洗胃也不见得有救,打开电子地图搜索最近的医院,搜出一个毗邻公安局的公安医院。
好巧不巧,正是当年主理强奸案,被她祸害过一遭,谈崩了合作的那个分局。
冥冥之中,命运牵丝的线开始收束,生死未卜之际,朱邪心中竟然只有一点遗憾。
她没听见姜思焰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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