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闹得像阶级敌人一样真不至于,但钟莹有点理解他们的极端了。姥姥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可想而知母亲以前多受宠爱,她的死亲人无法接受,攻击老钟这个连妻子咽气都没陪在身边的丈夫,对他提“守身”的要求,实属人之常情。
姥姥家房子虽旧但地方宽敞,大舅一家住在这里,钟静也有单独房间,挺大的院子,码了块菜地,电视冰箱洗衣机一应俱全,生活条件比钟家强。
聊天的聊天,干活的干活,在一旁游手好闲总不太好。她看大舅妈和白发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择菜,便搬了个凳子过去帮忙,惹得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懒货也知道干活了。”
钟莹并不真想干活,只是试探试探亲戚对她的态度,嘻嘻笑着:“姥姥,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我长大了呀,我都上高中了。”
大舅妈笑着说:“可不是,一转眼莹莹也成大孩子了,今年我瞅着又长高不少。”
老太太瘦削的脸庞皱纹深深,两只眼睛看人却犀利得很:“你想说你懂事了是不?懂事了不往家里来?还是中考完那阵儿见了你一面,拿了我的红包就跑没影了,半年抓不着你尾巴。”
钟莹作羞愧状:“我暑假玩疯了,又摔了一下,怕您骂我没敢来,后来开学课程紧得很,更没时间了。”
姥姥猛地直起腰:“摔了?啥时候摔的,摔哪儿了?”
敢情老太太不知道这事儿,怪不得养伤的时候没见亲戚来过。钟莹薄薄的刘海遮住了额头,又见老钟拼命给她使眼色,便轻描淡写道:“没事儿,就摔了个屁墩儿,疼两天不疼了。”
姥姥恨恨喘息,怒瞪老钟一眼:“早叫你来跟你姐一块儿住,上学也方便,下雨下雪你大舅还能接送,也不知你犟个什么劲,你爸糙里糙气的哪能照顾好孩子!”
“我姐都不回家,我要是再走,爸孤零零的也太可怜了。”
老太太的脸色沉下来,与大舅妈对视一眼,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针对的只是老钟一个,她舍身护父的行为并没有招来母亲娘家人的怨怼。
中饭开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开吃之后难免展开一些不愉快的话题。比如大表哥的对象问题,大表姐的工作问题,以及学生们的学习问题。
二舅妈道:“俊俊这次期中考试退步了,年级第十掉到第十三,他爸开完家长会回来抽了他一顿。光嘴上说向静静姐学习,倒是学啊,他要能像静静那样次次考第一,我就烧高香了。静静,这次模拟考得不错吧?”
钟静坐在钟莹旁边,全程黑脸,闷头吃菜。钟莹一开始以为她在生老钟的气,后来发现不是。
“考得不好。”
小舅歪头看了看钟静,道:“别信她,她每次都说考得不好,每次都是第一名。”
大人们笑起来,看来早就领教过学霸的先抑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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