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圈涟漪在晏宇身上泛起,他只是一个未来的幻象,一个让她死后都无法安心的幻象。
钟莹紧紧闭上眼,不看了,坚决不看了!她有罪,她懒惰,贪婪,虚伪,任性,不思进取,面目可憎可以了吗?要投胎赶紧投,要下地狱赶紧下,如果死循环是她的宿命,那就躺平满足老天的恶趣味好了。
她拼命激发着灵魂深处的悲愤怨爱各种情绪,祈祷新一世的许思莹能稍稍感觉到一点来自前世的提醒。不要用那副半死不活的嘴脸对着老公,走近他了解他,热情点主动点,多给他些温暖,他不欠你什么,他足足等了你二十多年啊。
眼皮外忽亮忽暗,钟莹不为所动闭眼到底,什么景象她也不想看了。死的死伤的伤,她最在意的人全部被她霉到了,她就是个绕圈飞行的扫把星!
“纵火都要吃枪子儿了,咬谁也没用,钟莹说不定是发现了他的恶行,见义勇为呢。”
谁在说话?好耳熟,紧接着她又听到嘀,嘀,嘀有规律的声音。钟莹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不见说话人,只见青山草地黑墓碑,中年晏宇拿着一个小扫把正在扫碑下尘土,边扫边道:“爸,小辰,我来看你们了。”
她倏地睁大眼睛,晏辰的墓碑!生于一九七三哎呀谁要看生年,卒年二零?
多少来着!
没等她看清,强烈且耀眼的白光笼罩了她,一阵剧痛袭来,钟莹倒吸一口气,胸腔上挺,噗地喷出了堵在她嘴里的不知什么东西。
模模糊糊的白影子快速向她靠近,摸了摸她胸口,又扒了扒她眼皮,女声叫道:“病人恢复自主呼吸。”
大约有两三双手在她身上忙碌,几分钟后,她又听见一个女声训斥:“不要堵塞我们的进出通道,要看病人到观察窗口去。”
与此同时,声源处传来惊喜的大叫:“生啦?男孩女孩?我这就下来!”
钟莹片刻前还清醒无比的大脑,此时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觉得全身疼,疼得要命。闻言潜意识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我这是刚从肚子里挤出来吗,要不要哭两声意思意思?
意识完全恢复已经是后半夜,一个小护士坐在她身边,偷偷摸摸翻着一本手掌大小的书。钟莹一时发不出声音,就呼了两口气,她抬起头来,迅速将书往白大褂口袋里一塞:“张主任病人醒了。”
“宇宇”
一通检查之后,男医生问了她几个问题,让钟莹眨眼回答,他道:“生命体征比较平稳,病人意识清醒,再观察一晚,没有反复明天转脑外科。”
“宇宇…宇哥…”
小护士凑近她:“你说什么?”
晏宇和衣躺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长排椅上,老钟和钟静窝在另一侧闭目养神。他们仨都在这儿熬了五天了,老钟和钟静还偶尔出去买买饭,回家拿东西,晏宇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
医生早就跟他们说过,进了重症的病人不需要陪护,家属在探视时间过来就好,可是晏宇听不进去。他每天准时准点趴在探视窗口,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人,一看就是两个小时,连老钟和钟静都只能溜边瞅几眼。不让探视的时间,他就坐在门外,什么也不干,一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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