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别人,没有裴家侯府的老太太,没有侯爷, 连公子的亲爹娘都不在此处,在这个家里, 内宅所有的事, 都听她的。
这宛如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竟也让她产生些许错觉, 以后能一直这样下去, 跟公子一起, 只有他们两个人,长相厮守下去。
然而这个美妙的梦境,就像泡沫一下,映射出阳光七彩的色泽,美丽无比却如此脆弱。
如今,这个梦,该醒了。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幸运的被选中的,能够陪伴神仙公子做富家如夫人,走了狗屎运的姑娘。
她依然是那个出身贫贱的农家女,然而出身低微又如何呢,她有双手,能够自己去赚来更富有的生活,总比陪伴在公子身边,战战兢兢的,担心哪天公子不再宠爱她,被主母整治穿小鞋,来的强。
她过贫穷的日子,却更加心安理得。
这是她的选择,她不会后悔。
最后只看了这大门一眼,她便毫不犹豫的回头,将过往的一切,将她与莲花六郎裴公子的情,全都抛在了脑后。
因为这些,都过去了。
“恭喜姑娘得偿所愿。”
白术没有讽刺她,更没有不给她好脸,反而笑着恭喜她。
沈妙贞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捋了捋侧脸的几丝头发:“白术公子,倒是没有同仇敌忾的敌视我,我看空青公子瞪着我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咬下我几口肉。”
白术摇摇头:“当不得姑娘称呼一声公子。”
他顿了顿,脸上是真诚的,为她高兴的喜悦:“其实这样也好,姑娘离开了裴家,过自己的生活,也能更加开心一些。”
“在大家眼里,裴家可是个富贵窝,公子又有前程,指不定背后怎样说我傻呢。”
白术笑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姑娘跟他们不是一类人,这种话也不必放在耳中,姑娘在裴家,都没有真心的笑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姑娘,这么轻松的样子。”
是的,离开裴境,她可能再也遇不到如此世无双对的公子,这样惊艳了,温柔了她岁月的男人,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出现。
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也会酸涩,会难过。
然而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得了自由身,不再被一张轻飘飘的卖身契所束缚,更不会裹挟在与公子的感情旋涡中患得患失,没有一日是不忧虑的,现在的日子,好的太多了。
沈妙贞很开心。
“姑娘有什么打算呢,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跟我说便是,我今日的职责,就是护着您,把您安置好。”
沈妙贞一时还没有想的太多。
“我是肯定要回洛京的,我家里在那边,不过走之前我还想再去拜访一次义母,毕竟来了西京只见过一次,这次回去也要跟义母告别。”
“如今,怎么也得先找个歇脚的地方。”
白术想了想,要不就带着她们先去住客栈,但又担心客栈不太安全,不如寻个短租的房子。
“沈姐姐没处可去的话,我有个小宅院,你可以去那里住。”
一道声音插入她与白术的谈话间,不知何时,旁边出现一只高头大马,浑身雪白无一丝杂毛,而一个银袍小将倚在马旁,正双手环胸,笑着望着她。
“小公爷……”
温齐深深的看着她:“姐姐怎么想?”
沈妙贞还在犹豫,白术却开口道:“小公爷,这沈姑娘跟你非亲非故,便住在你的私宅,怕是会叫人误会,到时污了姑娘清誉,反而不美。”
裴境的小厮,果然跟主子是一个脾性,明明都把人放出来了,还在暗中控制着。
温齐叹气道:“我那宅子一直空着不曾住,沈姐姐过去住几日,也能节省许多银子。而有一点,我最是担心,在珍园的时候,虽然强行将姐姐救下,可长乐郡主的性子,不是简简单单就会放弃的,她必然憋着坏想要出气。”
“沈姐姐现在离了裴府,便没人保护,若是自己去住客栈,叫长乐那厮得了手,倒是再想找人救,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沈妙贞果然神情犹豫了起来,她实在是怕长乐郡主,在西京可是人家的地盘,一旦被抓住岂不就成了俎上鱼肉。
可回了洛京就不同了,长乐郡主还能派人跑到洛京,把她杀了不成?
温齐见她犹豫,立刻趁热打铁:“沈姐姐住我那间宅子就不同了,隔壁都是我在巡防营的下属,都能护着姐姐,而且长乐这家伙怕我,不会跑到我的私宅去捉人。沈姐姐不必担心,我是不住那里的,若有什么变故,姐姐可以叫管家快马加鞭通知我,若长乐找你的麻烦,我也能很快就赶过来。”
白术欲言又止,想说公子已经暗中派了人来保护姑娘,不用小公爷费心。
然而若是说了,岂不是破坏了公子的布局,只能强行忍耐着。
沈妙贞果然上钩,有长乐郡主的威胁,果然还是选择了更加稳妥的小公爷。
“那就麻烦小公爷了,那日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今日却又要劳烦您。”
温齐笑嘻嘻的,浑不在意:“沈姐姐能给我这个机会,叫我献一献殷勤,我还高兴着呢,若是姐姐想要报答我,给我做一顿饭好了,在云州的时候,六公子可没少炫耀姐姐做饭好吃。偏他就是馋着我,却不叫我尝尝,如今可算得到机会了。”
沈妙贞忍俊不禁,她本就觉得温齐亲切,现在他这副明媚灿烂的笑的样子,更加消弭了距离感。
“好啊,今日我就给你做。”
温齐转了转眼珠:“虽然沈姐姐是好意,我也确实有点馋,不过姐姐刚搬出来,这些行李要安置,光收拾这些就得累的够呛,不如咱们今儿就在外头吃,去蓬楼尝尝我们西京菜,那里的的软酪和香酥苹果是一觉,这种甜的东西,你们姑娘家最是喜欢的。”
他很爱说话,却并不让人觉得絮叨,反而觉得亲近。
比起裴境,他就像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虽然活泼过头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说着,便到了蓬楼,他把自己那匹白色无杂毛的马交给小厮,似笑非笑的望着白术:“我说这位小哥,你是想跟着进来一起吃吗?我是不在意哦。”
白术冷着一张脸,完全不在意温齐表面邀请,实则赶人,厚着脸皮跟着他们到了包厢外,寻了个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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